南京·北京（六）

到了医院，就是挂号包扎，医生说口子太深，又是金属划伤，还得打一针破伤风。
打针露出的小细胳膊，还真是让人心疼，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哪儿摔的，“这小子，准是不爱吃饭”。张云雷闭上眼睛把脑袋撇向一边，只把胳膊扔给医生，这英勇就义的模样，让杨九郎想起自己小时候去打疫苗，妈妈总是捂着眼睛不让看。
折腾了一大圈，回到火锅店时，已是傍晚时分，俩人硬生生把午饭变成了晚饭。好在老板认识杨九郎，关了火空了房地等着。
“来吧，吃点儿肉，你看你那么瘦”杨九郎把一盘子肉都倒了下去，看着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真恨不得把全世界肉都给他吃，让他一下子壮起来。
“……”张云雷没有说话，听话地吃着肉，眼泪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委屈了吧，北京不是那么好混的”
“没有”张云雷一遍遍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我就是有点儿想我妈了”
“你这伤口还得换药，怪不方便的，要不你还是来我这儿吧”
“我自己又不是不会换”
“那你都没钱了，上哪儿住去啊”
“工地可以包吃包住，就是工资少发”
“那工地是你能待的吗？本来你去那小旅馆我就不同意……”杨九郎急了，他仿佛已经忘了，掐着指头算，他俩这也才第三次见面，或许是翻遍朋友圈增加了熟悉感？或许是因为腿伤患难见真情？或许是在他最需要依靠和安慰的时候自己适时的出现？总之……这俩人熟得一点儿不像第三次见面。
“……”张云雷动摇了，其实，无论是小旅馆里还是工地上，他都有好多事儿还没跟他说，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委屈。
“你就来吧，我那房子大，我单独给你收拾一间出来”
“还是不用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张云雷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同意，虽然他承认自己在这陌生的城市很依赖杨九郎，可从小就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的他这次也不能破例。
杨九郎不再说话，他开始动起了歪心眼儿，这小子腿伤成这样，又没钱了，肯定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但自己好说歹说他也不同意，看来不采取点儿强制措施是不行了。
“来来来，兄弟，喝点酒，我今儿高兴”杨九郎突然换了话题，装作红光满面的样子。
“我可不会喝酒”
“没事儿，这有什么不会的，陪哥喝点儿”
“你什么事儿那么高兴啊”好歹也是帮过自己两次的人，张云雷也不忍心拒绝，接过杨九郎递过的白酒，小酒盅不大，一仰头就是一口，呵，真辣。
“我呀……我呀……”杨九郎赶紧转着脑子想对策“我公司里高兴啊”
“你公司怎么了？”
“嗨，你也不懂，就别问了”杨九郎想糊弄过去。
“说说呗，让你这么高兴，不会是签了一笔大订单吧”
“哎，对对对，还真让你小子猜着了，我们那销售可真争气，一下子，你猜怎么着？一百万销售额，怎么样？”可算是圆回来了，额头上爬满了一颗颗汗珠，好在张云雷也没在意，只以为那是热的。
“那你可得好好奖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