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 | 现实向】朝露（上）(3)

而杨九郎在的时候，张云雷也从不提相关的话题。可是九郎不在的时候，他总会抱着手机看，最新的录像、九郎跑去别的队里救场、师父最新的演出……有时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哭了起来，假如不能回到舞台，假如不能再唱……他一遍遍地看那些画面，像是拿着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划开刚要愈合的伤口，恐惧和无助一次次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将人淹没。
他们沉默地担心着对方，又担心对方知道自己的担心，因此而更加不安。
随着秋意渐浓，情况终于渐渐好转。
在身体状况稳定下来以后，张云雷便逼自己打起精神，一边积极配合治疗，一边开始拼命地训练。
手术对嗓子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损伤，为了恢复到原来的程度，他开始没日没夜地练唱，然而这本就是急不来的事，一段时间过去了仍然收效甚微，沮丧的阴云笼罩在心头，比渐近的秋更凄然。
所以那天他难得地跟杨九郎开了口：“我最近在练嗓子，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他低着头，模样乖巧地整理着面前的餐具，并且难得地没剩饭，简直听话得反常。
杨九郎笑着收过餐盘，被他这副模样惹得心内柔软，随后，又不自禁地感到酸楚。
“对了，我有个东西给你，拿了好一阵儿了，老是忘。”
杨九郎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旧本子递到张云雷手里，竟是师父用来记唱词的。
摸着那熟悉的字迹与唱词，张云雷觉得眼底发热。他当然不信杨九郎是忘了。
“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跟大家一样，盼着你快好起来。”杨九郎觉得喉咙发紧，艰难地吞了吞口水，然后继续说道，“但是我也怕大家的鼓励反而成了你的压力。我今儿跟你说一句真心话，别强求，一切按部就班就好，别太勉强，别苦着自己。
“队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看着。至于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杨九郎白净的脸憋得通红。
张云雷抬眼看他，忽然由衷地笑了。
“祥子啊，”他伸手戳了戳杨九郎的脸颊，“你好像瘦了？”
“去，别调戏我！”杨九郎也笑了，在他旁边坐下，一起看起师父手抄的唱词。
翻到“正月里阴天渭水寒，出了水的河蚌儿晒在了沙滩”时，俩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杨九郎当年考进德云社前，找视频学的正是这段太平歌词，哪想到那低像素影像里的小娃娃，成了自己几年后的搭档。
张云雷点了点本子说：“好孩儿，快来复习复习。”
“那会儿你，”杨九郎有意逗他笑，奶声奶气地说，“‘我叫张云雷’，然后一鞠躬。”
张云雷果然被他逗得笑开来，并且“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
杨九郎由着他打，逗逗哏的事业却不能轻易放弃，继续动作夸张地学着小小辫儿鞠躬的样子，指了指面前的隐形话筒：“然后小辫儿还卡话筒架里了。”
他学得惟妙惟肖，张云雷边止不住地笑，边揉他的脸泄愤。
少年最初的赤诚岁月，仿佛被一双巧手裁剪，时光的罅隙忽然奇妙地弥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