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37）

第三十七章 多情自古伤离别
孟鹤堂走的那天早晨，南京城忽然下起了濛濛的雨。
他接过周九良递来的箱子，勉强玩笑道：“本以为等着少帅来接我就好，没想到现在却要自己灰溜溜的回去了。”
周九良配合的笑了起来，一口明晃晃的白牙似能令天也放晴。
孟鹤堂不知是第多少次，见着他家孩子笑了，便也不自觉的跟着笑，把一个苦笑生生变得真真切切。
他抬手掸了掸周九良袖子上蹭到的一块灰，笑着笑着，却又笑红了眼眶。于是他紧紧攥着手下那截袖口，抬眼看着周九良，叫他：“航航……”
周九良见状，把他哥哥的手从自己袖子上拉下来，握在掌中，另一只手抬起，勾着手指用指背蹭了蹭孟鹤堂的脸颊，呢喃道：“我说先生，你别哭啊……”
孟鹤堂就这么直直的看他，眼泪其实并没有掉下来，可周九良看得心都要碎了，他想吻一吻这人好安慰他，可周遭人来人往，他不能这么做。
孟鹤堂的喉咙哽住，欲语不能，周九良便低下头来缓着声儿的替他说：“你不必嘱咐了，我都知道的。你只需记着，我的心和你的心是一样的，你若想要我珍惜自己，就要同样的好好保重……张少帅那边的任务，千万量力而行。我明白你心中丘壑深沉，必不能够一直默默无为，但是家国没了谁都能行，因为自有后来者。可你……你若不在，周航却是万万再不能够活下去了……所以你答应我，好好儿的，好不好？”
孟鹤堂闻言连着点头，眼泪终于随着这动作掉了下来，落在了周九良的指尖，同时砸在了周九良的心上，发出咚的一声空响。疼痛随着那回声，一波一波的蔓延向全身，又突然一下子聚集回心脏，像是一个重锤摆下，顿时血肉模糊。可他看起来依旧很平静。
孟鹤堂深吸几口气，终于能够带着哭腔开口，但他也只能说出：“航航，你多保重……”
这时，身后的火车汽笛已鸣。
周九良点头应下叮嘱，见他哥哥凑上前，便赶紧伸手抱住他，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亲了亲他的脖子和耳垂，在他耳边低语道：“孟先生……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火车马上要开，你最后再跟我说一句话，嗯？”
孟鹤堂的耳尖随着他的亲昵烧了起来，但他仍侧过头，郑重的在周九良耳边说：“周少校，愿君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
饶是周九良再强装着平静，这一刻，他的眼睛也倏的红了……
送走他的心上人，周九良神色空茫的开车回去。一路上雨点儿打着车窗，他便突然哼唱起了以前他哥哥常给他唱的那首小调：“似这般不作美的铃声，不作美的雨，怎当我割不断的相思，割不断的情。洒窗棂点点敲得人心欲碎，摇落木声声使我梦难成……孤灯儿照我人单影，雨夜同谁话五更？从古来、巫山曾入襄王梦，我何以、欲梦卿时梦不成。莫不是弓鞋懒踏三更月，莫不是衫袖难禁午夜风……”
从今一别后，知作几年悲？
然而这历史的流没给周九良一丝一毫的时间去整理和思考他跟哥哥之间的感情，生生推着他只好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