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2)
他对我说:“玉儿,听闻完颜齐甚是倾慕你,多次到关雎楼看你抚琴跳舞?”
我心中一阵紧张,有些结巴道:“他只是让我抚琴,连舞我都没有跳···”
说完才惊觉自己似乎急着证明什么似得,不敢抬头看他。
却听他的声音幽幽,“若是我求玉儿给他跳舞,故意接近他呢?”
我豁然抬头,满眼的不信,而他放眼看向远处,神色晦暗不明。
3.
他真的姓颜,是大唐颜之推后人,而他的祖上皆是铁骨铮铮之辈,唐玄宗之时的颜杲卿更是断舌犹自喝骂安禄山不休,青史留名,历百载而未朽。
他对我说他是朝廷多年前便安排在燕云的一颗棋子,而此刻宋军大军已然蛰伏待机,但城中金军布防不明,不宜贸然出兵。
他还说听闻领兵的完颜齐对我甚是倾慕,为了我不惜亲自下令让金兵不许扰乱关雎楼,他说了很多家国大义,包括我因为得罪高官而被砍头的父亲。
但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明明离我很近,可他的声音却好像离我好远,只能断断续续幽幽的传来。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视家国情怀重于一切的人,我只是个弱女子,当年家中遭遇横祸,尚不过的十三岁的我被充没进教坊司的时候无人知晓,没人知道我抚惯了琴的十指没日没夜的洗衣服起了多少泡,没人知道教坊司的老女官的软竹条在我的背上抽了多少淤痕,那座走风漏雨的破茅屋里我因为风寒险些丧命。
我的母亲,堂堂诰命妇人被充为官妓,遭人凌辱,而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连她不堪受辱,趁着看守的人不备自尽的消息我都是听人转述的。
所以对于大宋我没有一丝归属感,因此他说的大义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可是我还是答应他了,我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得。
我不为家国,只为看着他的时候偶尔会心安,我不求忠烈,只求他睡不好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他就可以睡的好。
你看,我就是这么执拗又自私。
3.
教坊司受的苦不是没有一点用处,至少他让我学回了如何让一个男人开心,虽然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些手段,但是这种事情好像是漂亮女人的本能。
四月二十一,完颜齐邀我前去府邸赴宴,我不知道这里边有没有颜公子的功劳,也不愿意去想,我穿了一袭红裙,让水珠儿将步摇给我戴上,敛鬓贴花,嫣红的胭脂敷在脸上,水珠儿说小姐您真漂亮,我却充耳不闻。
我像赴死一样慎重,又像赴婚一般庄重,我知道颜公子今夜也会在场。
完颜齐住的是燕云城最好的府衙,亭台楼阁,水榭云纹,大宋的文官将享受做到了历朝极致,却也将脸丢到了历朝极致,他们将所有的心机和野心用在了内耗上,所以被一群野蛮人打的毫无抵抗之力。
当我一袭长裙抱着琴走进厅中的时候,吵闹的厅中瞬间鸦雀无声,完颜齐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毫不掩饰他目光中的占有欲,而我目视前方,余光却从头到尾的注意着旁席的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