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无心(2)

“张老师？张老师您在屋里吗？”是杨九郎。
张云雷张嘴想回应，可嗓子就像被上了一把锁，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什么实质的声音，他突然就没了兴致，破罐子破摔任由杨九郎在外面敲门也没再试图开口。当他恢复了之前的坐姿的时候，杨九郎开门进来了。
“小祖宗您怎么在地上坐着呢？诶呦这衣服我不是让您回来就就换掉吗？连澡都不洗了你还是张云雷吗？我也就是出差了……”杨九郎絮絮叨叨在他耳边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拉了起来，然后走近张云雷的时候，停下了所有声音。
张云雷疑惑抬头，看着他返身回去在医药箱里翻找着什么，然后拿着一包碘伏棉棒和一管药膏走了过来，蹲在他面前颤抖着手开始拆包装。
被碘伏缓缓浸润的棉棒触碰到张云雷的耳垂的时候，他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忍着点别动，你这一点都没处理现在都化脓了，我得把这些全给你挑开擦干净。”杨九郎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捏着耳垂的手指很轻，张云雷感受得到他在强硬地压制自己的颤抖。他没说话也没动，看着杨九郎的侧脸发着呆。
“你说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杨九郎轻叹，狠了狠心开始把凝结在皮肤上的血痂和封在里面的脓液用镊子挑起撕下，拿着棉棒用力擦掉残余，他看得到张云雷逐渐发白的嘴唇，看得到他始终紧咬的后槽牙凸显出来的形状，看得到他轻微的颤抖，但他更知道现在他不能有一点心软。
“九郎……”伤口处理结束，张云雷看着杨九郎起身把东西放回医药箱，又替他把日常吃的药拿了出来，“你说我这个坎，是不是就过不去了？”
“你也就是趁师父师娘还有大林都不在，一个人搁家里作死。”杨九郎没有回答他，带着半分愠怒把药塞到了他嘴里给了他一杯水，然后坐在了他身边。
“我觉得我不是那种非纠缠着什么不放的人，可是就是莫名其妙很执着于他的回应。”张云雷轻轻碰了碰刚刚包扎好的耳朵，正打算解释一下自己的心思，就被杨九郎强行抱在了怀里。
杨九郎的怀抱一如既往带着洗衣液的香气，这次还带了大雨中走过沾染的潮气，但无论如何都是个极度让人安心踏实的怀抱。张云雷把自己缩在他怀里，静静地听着模糊的心跳，想着那天的事。
是了，那天下了大雨，他和杨九郎从三庆出来都没拿伞，他在路口的一家店等杨九郎回去拿伞，然后一个转身看到了同样在躲雨的那个人。他想起他们的对话，想起了这个伤口的来历，想起了他至今过不去的那道坎。
“你心里还是有我，我认得你耳朵上的耳钉，是我当年送我的那副。”李欧冲着他笑，那笑让他一遍遍回想起他抓着栏杆希望这个人能拉一把的时候他的表情。张云雷有点反胃，皱着眉看着李欧，抬手一用力直接把一只耳钉扯了下来扔在了那张脸上，另一只手还未抬起便被一个人用力地抱住制止了他的行动。耳朵上灼烧着的痛感一点点放大，他有点想挣扎却又不知道挣扎什么，内心的烦躁不安堆叠，他想像从前一样破口大骂把所有情绪朝着这个令他反胃的人宣泄，可他不再是从前的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