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悬疑】天黑请闭眼 第一章 狼来了

鲁小桥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今年才刚满六岁的他身体着实说不上强壮，甚至算不上健康。
四肢如同从草垛里面随手捡回来的秫秸秆一般纤细干枯，一根根肋骨如同鱼骨一般仿佛一捏就碎。
煤灯早已燃尽了，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狭小的房间里，照在那把明晃晃的小匕首上，晃得鲁小桥不得不眯起眼睛。
四下里安静，有父亲鲁大江的鼾声，还有姐姐鲁小娴轻微的啜泣声。
鲁小桥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天有些凉，呼出来的气体在空气中凝结，变成了一股股的白汽。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明亮硕大的月亮仿佛黑夜瞪得圆圆的一只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鲁小桥，仿佛在端详他身上深深浅浅的青紫淤伤。
姐姐轻微的啜泣声尽管隔着一个房间，但是此刻在鲁小桥听来比打雷的声音还要大，盖过了鲁大江的鼾声，盖过了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世间万物所有的声音，仿佛鱼贯一般直直地涌入鲁小桥的耳朵。
一咬牙，鲁小桥掂起匕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呀的响声，鲁小桥走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了鲁大江的房门外。
少了一扇门的阻拦，鲁大江的鼾声和鲁小娴的啜泣声此时更加清晰，更加震耳欲聋，似乎不仅仅是在耳边，更加是在他的心头响起了。
鲁小桥把匕首换到左手上，用右手轻轻地推开鲁大江的房门，一步一步地来到自己的父亲的床前。
不管何时，鲁大江的房间永远充满了浓浓的烟味，仿佛是经年不散一般。鲁小桥甚至觉得那烟味是整个房间被熏黄的墙壁散发出来的。
一闻到这个味道，鲁小桥的心就揪得紧紧的。这是他最害怕的味道，每次闻到这个味道，就意味着自己要承受身体上的折磨。
不得不说鲁大江在打人这方面很有自己的办法，轻的重的刺的钝的，拳脚棍棒皮带烟杆，他喜欢观察不同的物品可以留下多少种不同的伤痕，圆形的，条形的，菱形的，青色的，紫色的，红色的……后来甚至达到了可以想留下什么样的伤痕，就能留下什么样的伤痕的地步。
丝毫不谦虚地说，只要鲁大江想要，他甚至可以在鲁小桥身上作一副画。
此时鲁小桥站在鲁大江的床前，月光透过并不遮光的窗帘照射进房间里面，映得鲁大江的面色苍白，活像一个还在打鼾的死人。
鲁小娴此时悲痛欲绝，她对如今的命运早就有一种预感，甚至偷偷找母亲表达过自己的担忧。母亲听完之后只是轻轻地搂着她。
“傻孩子，有妈在呢，放心吧，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
楚天红的确履行了她对女儿的承诺，在她带着小娴嫁给鲁大江的日子里，用一切办法庇护着自己的女儿。
为此她甚至研究了很多很多姿势来让鲁大江保持新鲜感。
等到女儿长大了嫁了人就好了，楚天红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楚天红没有想到自己永远也看不到女儿嫁人的那一天了。
鲁小娴独自哭了许久之后，做了一个无比艰难的决定。
轻轻地划了火柴，想要点燃煤灯的鲁小娴突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