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4)

俾斯特这个名字之外，还有一张照片-那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人，但这张脸只有酒保拥有。“身为利比亚政府的情报官员，要依靠自己的身份将炸弹送上飞机显然是轻而易举。你很不错，让259无辜的人死于非命，同时让11位苏格兰等着过圣诞节的居民跟着遭受这飞来横祸；而这背后不过是一次如同儿戏的报复性恐怖袭击，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40年之后的今天逃出监狱甚至是回到这里来，但很抱歉，阿布戴尔麦格拉希先生，你今天不太走运。”
尽管刺眼的白光已经消失，但窗外不断响起的噼里声依旧连绵不绝-那是不断掉落的黑色残骸，已经有不少刺破酒吧的天花板透了出来。躺在地上的麦格完全被吓坏了；他真希望这只是一个噩梦，哪怕是个幻觉也行；可是它们不是，残骸落在本就不大的酒吧里，砸在酒吧的地板上发出令人不安的震动；有些横插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完全无法进行思考，只能将身体不断往后挪动；直到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坚硬质感。如同每一只在栅栏里逃窜的待宰羔羊一般；他猛地转过身，将背后露给了站立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酒保，双手搭在酒吧大门的把手上并使劲往下压，可是那如同枯叶一般挂着的门此刻却浑然不动；他便开始使用肩膀去撞击，企图把这木制的大门撞破让自己逃离这场噩梦。当然他做到了，他成功把大门撞开，短暂的黑暗后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成功了，难以言表的喜悦窜上了他的大脑；
紧接着他将身后的大门狠狠推上，靠在大门上喘气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整个呼吸都停止了-老旧的高脚杯里陈着琥珀色液体，杯脚下面压着一张合上的淡蓝色机票，上面写着“泛美航空103”，而在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以制的手枪；身着黑白色侍服的人站在那里，可是那是他自己的脸-麦格的脸，他正静静地看着门口惊慌失措的人，粗犷的声音从嘴里缓缓挤出“既然你说你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那么就让上帝来判定你有没有罪吧”。站在门口的麦格突然做了个在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动作-他猛地前冲，想要冲到吧台前拿起手枪，仿佛自己拿到手枪就能结束这场噩梦一般。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了，突然自天花板穿过的黑色碎片止住了他前进的力并狠狠将他钉在了酒吧的大门上，就好像早**在大门的月光一般。酒保不再去注意挣扎的麦格；他缓缓抬起头，将老旧高脚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看来上帝今天并没有睡着，麦格先生，平安夜快乐~”只是这段话已经不可能传入麦格的耳中了-失去了心脏的他很快便没了呼吸，双手平摊着被钉在门上。而这时，月光才缓缓地褪去-就好像俾斯特身上最后的皮肤一样，他淡然地微笑着，目光温柔的看着被高脚杯压着的机票。或许所有人都知道他想着什么，也或许没有人猜到；他就这样随着月光一起缓缓消失在来自另一边的光芒下。
黎明的晨曦轻轻地洒向了这座小镇。每年的圣诞节，遭遇过那次空难的居民都会在教堂里进行悼念。这个教堂就建在巨坑边；这么多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人愿意将之填上，或许是为了告慰罹难者的灵魂。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到，在巨坑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一张已经被大火烧得残损的谈蓝色机票；他就这样如同书本一样摊开着，上面印着他主人的照片，平凡的面孔就犹如这张同样平凡的机票一般；但它注定记录了一段不平凡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