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离】我的一位乐师朋友（上）(2)

“不是。”
质问者终于似有若无地松了口气，眉宇间的记恨之色稍微有所收敛，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慕容黎，你对接纳甚至爱慕你的那些故友，可曾有过半点儿真心？”
“自然没有！”果断且冷漠的答复，令两人的心底同时一惊，“我对所有人都不曾付予任何真心。”
随后又故作无情地换了语气：“他们有什么资格索要朕的垂怜和施舍？”
“错了。你在乎执明。”一语仿佛石破天惊。
“执明？”听到这个名字，帝王冷若冰霜的脸庞泛起了不屑的讪笑，“他可是我亲手杀的。仲君不应该最清楚吗？就在你苦心设计的天权攻打瑶光的战争中，就用这把片刻不离身的燕支剑，穿透了他的胸膛。染上鲜血的雨水，当真是好看呢！可惜先生没有亲眼欣赏……”
垂首把玩着手中的利刃，那双迷人的凤目中闪烁着扭曲且诡异的光辉。
“你胡说！”脱口而出的反驳，莫名其妙地流露着淡淡的醋味儿，“遖宿王临终时，我见过他一面。他告诉我说，昔年你流落遖宿，曾偷偷画过天权王的画像，一勾一画尽是情意。睡梦中无意间唤出的也常常是天权王的名姓。”
“只可惜，时至今日你还在自欺欺人。”
得意地目睹素来舌灿莲花的宿敌猛然间剧烈颤抖的身躯。吐露的话语犹如世间最残酷的刀剑，一针见血地狠狠刺入那人早已结疤的伤口。
“今天的话，你说得太多了。”霎时沉下脸色，握紧了手里的燕支。
曾经绝无仅有的真心与情意早已在赤裸裸的现实面前化作了支离破碎的碎片，永久地随风而逝。
“朕知道爱卿很有才华，更适合做将相。”努力抑制胸口奔涌的怒火，慕容黎强行镇定地撩起耳边飘逸的一缕须发，雪白的面颊重新染上了天子特有的凌厉与刁难，“可是也唯有深宫后院，才能杀杀你这不服输的锐气，让你彻底明白，什么是成王败寇，以及谁才是天下的主人！”
语罢，莲步微移，回身去了。
初见时尚在依仗技艺与容貌谋生度日的卑微乐师，如今早已变成了人间至高无上的天子。
那昔日委曲求全的背后，从来都是执掌风云的灼天离火。一开始就下定了一盘诡谲的棋局，等着将乱世里燃烧欲望与野心的猛虎一一吞噬。
仲堃仪久久凝望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精明而深邃的眼眸渐渐镀上一层参不透的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