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好好学英语
“我知道mum是你,那dad呢?我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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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雷狮不仅见过安然,还亲手喂他喝过奶,亲自给他洗过尿布,甚至,雷安然这个名字还是他敲定的。那时我在平安和安然两个名间犹豫,雷狮那家伙告诉我,平安是一种愿望,得靠天注定,安然却是一种态度,是人自己可以做到的。他雷狮没有求老天爷的习惯,他雷狮的儿子自然也要像他爹一样,做个不骄不躁,有能力有担当,且凡事靠自己的好男儿。
我还能记得他说这话时的模样。他坐在靠墙的那把椅子上,一手稳稳抱着安然,一手搭着窗,眉眼低垂,眼神温柔,终于有点点做父亲的样子。他瞅着安然的脸很久,抬头问我,他什么时候能开口叫声爸爸
我笑道,他还那么小,得至少长到六个月,你就好好等着吧。
六个月后,他没有从工作单位回来,家里却多了一张印着“人民英雄 ”四个烫金大字的奖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对他离去的事实都没有实感,我甚至觉得这是他又一个无聊至极的恶作剧。我想,雷狮他嘲笑了我这么多年的英雄主义,就算偶尔无聊了想试试舍己为人的感觉,但他怎会愿意死后被追认个英雄的名头?他一定是协同一众群演来整蛊,自己偷偷躲在角落欣赏我的狼狈,然后在我悲痛欲绝时来个天神下凡,得意洋洋地炫耀他手机里我的窘态。
于是我平静地主持了他的葬礼,平和地接待了我们各自的亲友,最后委婉地拒绝了各路媒体的访问。事情告一段落后,我终于可以一个人静一静,在这时我已经隐约明白了他真的离开了事实,胸腔中却没有泛起想象中的悲伤——那里只有一片空虚,像是什么也没有拥有过,也什么也没有剩下。
也就在这时,摇篮里的安然突然大哭了起来,他一哭,这空旷的房间立刻塞满了声音。我从床上跳起来,把他抱在怀里,手忙脚乱地给他找奶瓶冲奶粉。安然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伸出稚嫩的手指碰了碰我的脸,然后吧唧着嘴冲我笑了。
他开口,用稚嫩的,糯成一团的嗓音咿咿呀呀道,mama...
而这么多天都没有落下一滴泪的我,在这时终于哽咽起来,也就在这时,我的血才重新热起来,我的心才尖锐地疼痛起来,也在这个时候,我才感觉原来我还活着。
小小的孩子不懂我的悲伤,却也焦急地嚷嚷着,我把他小心翼翼地揉在我怀里,仿佛在拥抱世界上唯一的温度。
安然七个月时,身为爸爸的雷狮离开了我们。我再那一天发誓,即使只有我独自一个,我也要努力工作,给安然最好的生活。
然而生活是比活着还要困难百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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