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幕 酒思白(2)

单聂本被吼地跪地不起，又恼怒又窃喜，惶恐着会发生什么，又一点也不怕会发生什么样地顾自掂量着。到最后却是一场酒局，不背书，不禁足，甚至不被打，居然是一场酒局，对于他来说，能想到的天下间一切最美最好的运事，唯独这件可以在几年的冬夜里笑醒来，根本不管什么局不局的，见拿上来的两三壶上好黄酒就开始痛饮。
话说落家主辞下众客后一路走到了擂台旁，在那正红方凳上一坐，本想出三道难题考考他，但又想到文法上他根本不会受用，闹哄哄就又没了，便没有立马发落。单聂便吃完酒，立在对面等候吩咐，也就在这时，落家主发现了另一件趣事：“既然病了，何必再来，既然来了，何必藏匿，既然藏匿，何必留下，既然留下，我便有事托你，你不可不拒。化儿，这酒局你来替我做庄。”
说完便见一男子从院门后走出，款步上前不曾拖沓。落二女便紧随其后，余气未消就不正眼看家父，噘嘴娇气不已。
见了此人，单聂的兴头一下子就灭了，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大公主出嫁，请不了病人。”
落家主真又被气了一出，刚要动手，却被这病客劝停：“单弟所言真是好笑，我是病人，你就不是病人了，不识体统是疯病，不懂分寸是缺病，不知大体是傻病，不明事理是呆病。况我现为庄，请逐皆由我定，你为客，哦，不，为奴，该听此殿刘大总管之命，何以在此口出狂言，僭越犯上？”只见那人铮铮辞言，凛凛风姿，双鬓无风而微倾，淡唇不颤而微抿，眼若浩瀚黑海中青芒星，眉如苍茫雪梅中花魁尾，齿清耳净，话冷神溟，面似掩丝丝薄薄一层纱，手似遮朦朦胧胧一层霜，眉一蹙，眼就失了魂：“我惭愧，愧为你兄长！”
单聂被说得耳红脸绿，恼如沸水，羞如囚贼，如缠麻的乱心，如断尾的寇鼠，一气上来，又被那人的病弱之态压下，索性一股把话全翻出来，却到头支吾了两句：“我不和这病人打。”
落家主当然是不愿轻易饶了这泼徒儿的，但看在当下化儿正养病，也只好暗自把三题换成了一题：“酒药十七，不可用燕，飞叶二式剑法，时限三柱。
“都说了不打，算了，也没兴儿了。”说罢，单聂转身要走。
落家武谱，酒药三十八局，第十七，桃仙酒。湘襄一想这桃花酒有损元气，不由提出不妥，但见单聂转身离开便又放了这念头，谁知大师兄一时间蹬足冲了过去，便在这慌慌张下就开了局。
不一会儿功夫，擂台上就摆上了从汇芳院取来的桃花酒，湘襄见已开局且不得再破家父之言，只好先以女子不便为由退去，边烦闷边担忧着跑回了安怡馆。
且说落家公正坐，舀了一杯酒水置于案上，便观二弟子单聂和大弟子化羽韶的酒局，担忧之于竟还有些爽快。
“几天功夫，力道便弱了三分，还是我认识的大哥？”
“哼。”冷笑一声：“是三不错，可还差四。”
单聂似懂非懂下，便被大哥手中的飞赐编金玉雕酒提击中了左肩，站局的竹剑差点脱手。这下单聂终于是被激怒了，下身连着拔剑跃起，朝羽韶的襟口刺去。但这下击法却是最为笨拙的，落家剑失了巧就失了魄，被羽韶晃了两下躲过去了。两人便拉开了几尺距离，都不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