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轮台诏

雨，宛如瀑布一般倾洒，倚凭着栏杆，思绪忽然飘飞很远，忽然又近在眼前景。 
断断续续，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月了呢！
“南面大片的田地都涝了呢，东家前天找我来哭，我称了些粮食给她，咱家的也涝了，今年又没有收成了。”
“不怕！”
“那是！”
有时候能够回家听听她说说家长里短也是一种幸福。
生活有太多不易，因为生计发愁是最普通又太过艰难的一种，东家今年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打出生开始，父亲就在朝为官，老家良田百顷，即使是旱涝的年景也有父亲的俸禄，从来没有为了生计发愁过。
后来他才知道，天底下太多的人挣扎的活着，为了一粒粟，一稻米，可以流尽自己的血。
自己扈从主上，游遍大江南北，到哪里都是百姓相从，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只是在主上看不到的地方，不远处的荒野，他见过那是怎样的荒芜，瘦骨嶙峋的老农，眼神中透着令他悲恸的绝望。战场上的尸横遍野他没有见过，他见过的是另一番残酷。
只是那种生活终究离自己太远。
田地不过是自己货络赚钱的门道，并非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场大雨，一场大旱，不过是自己一年几两金的收欠，也许主上一时兴起，赏赐的比几年的收成都多。
有些人生活吃住，靠的是老天的怜悯。就像这雨，淅淅沥沥的一个月之久，就连这皇宫也有了发霉的味道，自己也有烦恼，家中的屋子近日也漏了雨，妻子差人送来的信，屋中的书简险些毁了。自己急急忙忙赶回去，雇了好多人给抢修，主上还派小吏过来慰问，赐了布帛黄金。
自己朝堂官吏之家尚且如此，不敢想象一般山野农民是怎样过的，譬如这场雨，又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的屋室被大水冲走。
“君长，陛下宣呢！”
小厮急急忙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再抬眼看看房檐下如珍珠串一样的雨水，微微摇头。
自己如今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这里悲天悯人，其余......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伟大到去搭个草棚感同身受，以前，如今，将来，田地中的一米一粟对自己仍然不过是一串数字。
紧了紧手中的奏疏，桑弘羊上奏的，又是轮台屯田的事儿，呵，不知道这对苍生来说又是怎样的血雨腥风。
“陛下，这是搜粟都尉今日的奏疏，请陛下过目。”毕恭毕敬的呈上奏疏。
皇帝被这阴雨绵绵的天气弄得心烦气躁，随意倚靠着坐榻，兴致缺缺。抬起眼眉看了他一眼。
“搜粟都尉的奏疏卿可看了？”
微微颔首，如实回答，“臣看了。”
“又是西域遣民屯田的事儿？”
“最近搜粟都尉一直在积极筹备这件事儿，咱们用兵现在供给不足，搜粟都尉也是着急军队。”
皇帝微微点头，为了这些问题，他都发愁很久了，揉揉眉心，额头又多两道褶，以前从没有过的无力空虚感今日却频繁升起，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的出神，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干什么。竟然有种看破红尘的感觉，真是可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