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森与姜歌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毁灭的吧。
姜歌今年28岁了。她一天打三份工，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社交，如果哪一天她突然从这个世上消失，肯定不会引起任何微澜。她的世界里似乎就只剩下了树森。树森是她的男朋友，以画画营生，总是期盼自己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被人认可。她总是希望树森收敛一下自己的个性，这样有助于他的成功。但每次姜歌说起这个，树森都会阴狠地看向她。
但即便这样，姜歌仍然爱着树森。冗长的黑暗中，树森是她唯一的生。她无法停止对生存的渴望。
公交车的到站提醒打断了姜歌的思绪。凌晨近一点，公车上只有姜歌一个乘客和车顶一盏冷清昏暗的灯。
姜歌想最后那次离开家的时候家客厅里也是这样的一盏灯吧。姜歌十八岁的时候和树森离开了所谓的家，也是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命运就紧紧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姜歌总是想他们的关系只能一刀乱切才能结束吧。
姜歌的父亲就是最为社会所耻的无所事事的流氓混混。大概就是别人吃饭谈话时作为社会谈资的那种人员。母亲同样厌弃她，但总是惧怕暴力，大多数时候她都让姜歌尽量在外面待着，不要回家。
那时候姜歌总是去附近的一家小型的孤儿院找树森。树森那时候虽然条件不好，但样子确是极好的那种，极其符合那时候女生喜欢的阳光少年的形象。他不太笑，但姜歌是例外。他每次看姜歌时候，姜歌都会被那眼睛里透出的神采吸进去。世上怎么会有那么有神的眼睛？
树森会带她去孤儿院的后山上。大多数时候他们也只是坐在山坡上。山坡上视野极好，树森会淡淡笑着说姜歌很漂亮。他很喜欢给姜歌画画。很多时候姜歌的身上总是带着一点小伤，所以不愿意树森画那时候的她。但树森却极喜欢。姜歌也曾问过他，她只记得那时候树森回答说：“那时候的你很美，美得让人心疼。总有一天我会出人头地。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姜歌还记得母亲在某一天突然来学校，神色紧张支支吾吾：“小歌，你要理解妈妈。这辈子都要努力地活着，勇敢点。”
”嗯······我会的。妈，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小歌，你快回去上课吧。妈走了。“
就那样，姜歌在校门口和母亲再见了。那天父亲将所有的怒气撒在了她身上，几乎把她当作是一个可拆卸的玩具。姜歌哭了。
接近后半夜的时候，姜歌听见窗台那有声响。有人在黑暗中慢慢靠近她。她刚要睁开眼，却听见树森的声音：”歌儿，是我。你怎么样了？“
”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姜歌压低着声音，朝着父亲的房间瞥去。
”歌儿，你愿意和我走吗？我带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树森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可是······我怕他。“
“所以才更要走。你安心，他不会说话了。”
姜歌还记得当时月光下透出的树森的目光。她睁大了眼睛，有点疑惑和恐惧。
和树森逃出来之后的几个月，他们一直很害怕，白天树森在街边帮别人画画赚点食费，晚上他们就相互拥抱蜷缩在桥洞下，街巷角过夜。他们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待，一路走的越远越好。直到发现似乎没什么情况时，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