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戏剧(2)
现在我是霍德尔。我看不见,世界对我来说像是显示屏坏了的电视,我也因成为霍德尔性格变得阴沉忧郁而寡言——我甚至因为继承了霍德尔的记忆而拥有了他的情感——我羡慕巴德尔。
巴德尔,人们口中的他英俊、天真、愉快,他的金发和白皙的脸像是永远在放射光芒。他热爱万物,而万物也皆热爱他。
——是的我也爱他,但同时我也妒恨他,我感受到积累已久的妒恨。
他拥有一切,而我只有阴暗的角落,和漆黑一片的世界。我甚至时常得于阿斯加德最不受待见的恶作剧之神洛基交谈——哦,我惧怕他统领着死人之国尼伯龙根的女儿海拉。我为什么生来就注定要忍受这一切?黑暗之神?不过是阿斯加德的阴影。——哦不不不不不,我不是霍德尔,我不能陷入他的情感,我是雷斯垂德,我是雷斯垂德,我——
我的思绪被人群的喧闹打断。奥丁和芙莉嘉来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在询问巴德尔,语气里满是关怀和焦虑。
现在的巴德尔跟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永远快活的巴德尔却悒悒地不大高兴。他的蓝眼睛里的光彩消失了,脸色憔悴了,我耳中他的步伐也滞重起来。
奥丁和芙莉嘉看到他们可爱的儿子变了样,就问他是什么原因。经再三询问之后,巴德尔才说自己近来睡梦不宁,常常有些异常的威胁的噩梦来打扰他平静的灵魂。虽然醒时不能全记起来,但却使他心中充满了无形的恐怖。
“哦,我亲爱的孩子,这样的事你怎么可以闭口不言?”奥丁和芙莉嘉听了很感不安,众神也纷纷惊恐地小声议论着。他们的焦点永远是巴德尔。
奥丁和芙莉嘉离开了这里,脚步不曾为我驻足;众神散去,如风般将我略过。这时一个人靠近,他停下了脚步,在我面前。是巴德尔。
“霍德尔,你我是同胞兄弟,但是我们俩从根本上是不同的。光明和黑暗,相辅,也相对。没有你在我身旁,平时的我怎会显得无比灿烂?若有你在我身旁,今日的我怎会显得虚弱?”他笑的还是那样灿烂,风中是暖阳的气息。而我如坠冰窖。“你明白的吧?神神不同命。我注定光明,你注定黑暗。”
所有人都散去了。只我一人疲倦地坐在角落。我想不明白,我是雷斯垂德,还是,霍德尔?都是“注定”的吗?我有些累了。
风很快带来了消息:芙莉嘉为预防坏事发生,就派她的侍女出去找宇宙万物,要它们立誓不伤害巴德尔。因为光明是万物共爱的,所以万物都立誓不伤害这位光明之神,只有瓦尔哈拉宫外一棵橡树上长的小小的槲寄生除外。但这槲寄生是这样的纤弱,一定不可能对巴德尔造成什么伤害。芙莉嘉的宫女略过了它,芙莉嘉略过了它,就像略过了我一样。
神话历史里那致命的游戏开始流行起来,人群在我面前簇拥着“不死”的巴德尔,利用那万物都不伤害巴德尔的消息来做一种新游戏。大家把各式各样的武器向巴德尔掷去——甚至是雷神的锤子。但是因为万物都已立誓不伤害这位光明之神,所以这些武器到了巴德尔跟前就自动坠落或偏斜而去。诸神哄笑着,围绕这永不能打中的靶子掷矛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