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传＿执离 39 by堇狸

第三十九章
“王上，遖宿已经攻下瑶光，收为郡城。”
遖宿是执明心头刺，但此等大事，总不能不报，小胖战战兢兢缩在一旁偷眼看执明的反应。
落日寂寞，王上看上去像木雕的一般，神色窒闷，半晌却勾起一个奇怪的笑容。
小胖心道不好，王上怕是魔怔了，赶紧去请太师。
不对，太师来了一通大道理讲完，王上不愿意听，岂不是更糟？
他这边心中正天人交战，忽然耳边听到一声幽幽低语，直吓得浑身一激灵。
“春风再起，阿离算是心愿得偿。”
执明淡淡叹息一声，有多少分由衷的替他喜悦，就有多少难受。
若说不圆满，也就是助他得偿所愿的，不是自己。
但是，这在阿离心中，大概是不重要的。
小胖哧溜一声滑出去，算来莫县主许久未曾进宫了，请来陪王上逗逗趣也好。却不想这一出门，带回来两个更大的麻烦。
执明浑然不知小胖嘟囔着什么跑了出去，径自起身掀了厚重的描金宫帐，才不觉宫灯黯沉。
从前每每独自一人时，满脑子都是阿离的样子，喜怒嗔痴千百种姿态。
如今，竟然模糊起来，他一闭上眼，就只记得离开遖宿的前一夜，阿离冰冷容颜上，尽是怒极后毫无情绪的漠然。
从前搜罗各处画师，按照执明的描述画阿离的像，全都不合意，他常常亲自描画阿离的样子，私藏在寝殿的各处。太傅到如今也以为，王上是只会画乌龟的，那些笔墨横姿的珍藏，旁人不曾见过，他总想着有一日阿离回来了，全都拿给他看。
如今那些画像，都收在书房暗格里头。
执明闷闷地调着朱砂，心绪不宁，小半个时辰才描了几笔，新晋的颜色里，湖光胭脂曙红尤为上品，都是阿离喜欢的，照理有一份收好了放在兰亭。
兀自想着心事，落笔之处便是漆黑如墨的发，明眸皓齿不染纤尘……
犹豫片刻，还是挑了湖光，他印象中阿离很少穿天青色，画中阿离一身宽松飘逸的水袖长衫，湖光拖色，美得凉薄。
水墨丹青画美人，执明方一抬手，殿外就是一阵聒噪。
“王上！王上！王上不好了！”
执明简直想拿镇纸丢他，“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太傅不是才去查……”
小胖满脸肃然，手上还挥着封好的信笺，冲上来揪住执明身上的白狐长裘不撒手，那镶着银边的水墨团花被扯得变了形。
“不是太傅回来了，是莫大人不见了！”
“莫澜？”执明被他这一冲撞，险些将墨洒在画上，忙将人拖离了书案才开口，“莫澜不是染了风寒，在府上将养么，孤王也准了他这一阵子不必进宫问安。”
“莫大人只留下一封信，嘱咐了呈给王上亲启的。”小胖被王子这不慌不忙的态度激得头顶冒烟，执明一手抽过信，顺势拍在他脑袋上。
“你傻啊，莫澜既然留了信，那自然不是被人绑走的，有什么好怕的？”
执明虽觉不合礼法，索性他给遮掩过去就是了，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在他展信之后，消融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