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竹花(2)

叶父伸手便要抓她，叶笙又窜到萧徐行右边。叶父急道：“本应髫年未至就裹脚的，你母亲怜你体弱方才延了时间，如今再不裹脚，长大了哪有正经人家愿意娶你？”
萧徐行听此伸手护住叶笙：“伯父说的倒好，小生与叶笙可是定了娃娃亲的。小生虽无才无德，但礼义二字却是知道怎么写。”
叶父知他们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疑。动了动唇，看着女儿随时准备往回缩的架势，一口气梗在了心口：“我也不愿你受痛，此事不勉强，回家再做商议。”
叶笙听及此反而后撤几步：“爹爹这话教我怎信？”
萧徐行却先她一步让开：“回去吧，叔叔不是那般不守信义之人。”而且夜不归宿对你名声不好。这一句，萧徐行莫名消了声。
“信义”这个大帽子压下来时叶父嘴角一僵：“是呀，你这般信不得爹爹吗？”
叶笙紧捏着衣角，一动不动。萧徐行又后退两步，将她完全暴露在叶父眼底。叶笙将求助于萧徐行的目光转向天际，那时金乌已经歇下，无云无月，仅有寥寥数颗星子，不知是挂在天边，还是沉在她眼底。
未料再见时菊花开满城，她轻叩门，不足一里的路居然走的大汗淋漓。他错愕失语，叶笙却挤出一抹笑：“萧哥哥觉得小笙这般，好看吗？”
萧徐行抱住她，胳膊勒的叶笙喘不过气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叶笙沾了汗的双颊又添一抹胭脂：“萧哥哥说什么呢，都是小笙自愿的。”
萧徐行肩膀一颤：“为何？”
叶笙不再说话，只是浅浅勾起嘴角。那晚她正准备歇息，母亲却秉盏豆大的灯来与她促膝长谈。
母亲的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暖光，眼角的鱼尾纹为她又添丝慈祥：“娘亲知道你心悦小行，小行也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可这世上哪个男子不希望有个温柔贤惠的小脚媳妇。”
燃着的灯芯啪的一声，母亲絮絮道：“你们长大后会有更宽广的天地，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他不会相中小巧可人的三寸金莲……”
母亲后来怎么说的，叶笙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布条慢慢收紧时，说是割筋断骨也不为过。
这还只是开始。叶笙半夜痛醒，被子里的脚又热又痛，她分不清楚脚上的皮肤是否还完好。
叶笙扶着梨花木桌挪到窗前，伸手想抓住窗外的清风缓解痛楚。恍惚间见窗外那竹林里似是生了花骨朵儿，定睛却寻不得，她跌坐在地上，环住了膝盖。许久，轻细啜泣声同风缠绵，沉逸夜色里终究未闯出这小小庭院。
不过叶笙看着眼前宽厚的肩，觉得以后就是不能行走也无妨。他会背她看遍山河锦绣，就如现在一般，一步一个脚印，连这走过千百遍的归家路，都带着阳光的香气。
金乌依然自顾自的跨过千山万水，无情无义又似看破红尘。转眼萧徐行已及弱冠，也踏入科举的行列。
叶笙踩着尖头鞋踏着小碎步来送他，萧徐行回首笑的温柔。风划过竹林，似笙箫鼓瑟齐奏。
夕阳替她描摹那双剑眉，萧徐行将一信封双手供上，“若我金榜题名，小笙便拿这信，换十里红妆罢。”叶笙心里千言万语一瞬皆化为乌有，只道一句久别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