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落羽集(3)

大年将至，各家各户都忙着打算卫生和置备神食，虔诚的送走和迎接他们的神明。狐狸趁乱来寻它，连抓带咬的破开鸡棚西南角。
“你要不要走啦？”狐狸问它。
鸟儿愣在原地，倒是棚里几只大鸡尖着嗓子喊，指责它为何讲寒风带到这个温暖的天堂。狐狸抖掉头顶上的雪，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
可领头鸡怎甘如此，鸡冠最大的那只走到前方，安逸已久的鸡群才记起害怕，纷纷往它身后退：“不管您出于什么目的，这里都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
“我……”狐狸呐呐，进退两难，鸟儿打断道：“是我将它邀来的。”
它扑棱出来，“亲爱的朋友，我们去外面叙旧吧。”
狐狸慢吞吞的随它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直到堆雪自松枝坠落，才一鼓作气打破这寂静：“自此向北，能看见被雷劈了半边的柳树，然后向东拐，就能路过一破败观音庙，你可以在那里歇息一晚再向……”
“狐狸先生。”鸟儿头一歪，“我已经不能劝自己相信你了。”
说完，鸟儿便跑回了鸡棚。原来冬天这么冷吗，自己以前是怎么度过的来着？
狐狸呆坐在雪里，凭雪呢喃着冬盛，不知是否该再迈出一步。
隔年春里，花气散漫纷扰。鸟儿被作为礼品送予了客人，狐狸在此前一晚去看望它，问的还是那句，你走不走。
鸟儿抖着翅上泥垢：“这个何须问。我来时正值佳节，月儿圆，烟花纸屑落满路旁，升上天的，只有一缕烟。”
狐狸摇头，绕过它朝鸡棚里喊道：“有没有想出去的，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话入深渊，回应的只有无尽黑暗。有一只鸡崽趁机窜出去，回首点头似是道谢，再无话。
狐狸再也没见过它，但狐狸希望它能飞出去，这狭小的棚屋，真的太闷了。几只大鸡尖叫声起，引来早起的农夫，狐狸慌忙溜走，蹭了一身泥。
鸟儿走了，剩狐狸独自穿梭在时光里，叹着这春天，真是一年比一年来得晚了。
“我不知道那只鸟儿有没有后悔。”年老体衰的狐狸咳嗽两声，“但它在鸡棚里时，我问过它可是想出来，结果它扑棱了两下肥胖的翅膀，给我看它漂亮的羽毛和臃肿的身体。”
“它说。”狐狸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我有想过我是错的，但仅仅是卖掉我的羽毛就会让我得到我所想要，心里便向往起来，即使是错的。我想，只一次罢，带着春风的黎明总会按时来的。可我迈出第一步时，我便忘了我不过凡……”
“别啰嗦了，赶紧帮我把这可恨的羽毛撕下来。”狐狸看着娇小的雀儿，那稚嫩的眸子里泛着金光：“如果它当初挖的是国王的宝藏，那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我才不会向它那样蠢呐！”
狐狸许它如愿以偿。它将羽毛叼给画家：“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提供羽毛了。我老啦。”
画家摸着它并不光滑的额头：“我知道。”
有风穿堂而过，把狐狸枯乱的毛稍稍抚平。它趴了好一会，见画家还没走，阖上眼眸：“我死后，可以同它们一个画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