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 一(2)

销售人员并没有嘲笑这名中年男人的寒酸，他将李卫东带到了一间库房，从角落处提溜出来一台电脑。
“叔，这个最便宜，300块。”
“能打游戏吗？”
“恐怕，买不到那么老的软盘了。”
“那，能看黄片吗？”
“恐怕，装不下那么多的病毒了。”
“那，能参与赌博吗？”
“恐怕，您家里没有那些闲钱了。”
“好，很好。”李卫东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仔细一思索，李卫东又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这部电脑，能干啥？”
销售人员微微一笑。
“能开机。”
两个小时后，这台电脑出现在了李默的书桌上。
其中，运输这台电脑花了半个小时，另外的一个半小时，李卫东与销售人员称兄道弟一番苦战，将这台电脑的价格砍下了五十块。
李默望着这台落满灰尘的电脑，抬头向他的父亲，施以了注目礼。
这一点也不出乎李默的意料，他太了解他爸了，为了防止他爸说出“我说的是全年前十，第十可不算”的这种无赖之言，李默特意让自己“考”了全年第九。
这两个月来，李默可算得上是卧薪尝胆含辛茹苦，他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张开嘴巴朗诵单词。课堂上，他目不斜视认真听讲，不惜疏远了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深夜里，他翻开书本将眼前的文字与符号一行一行的扫视下来，并在上面写满了注释与答案。
然而，他朗读单词是为了将父母吵醒，让他们默默发现自己勤学的模样。他自己亲手写下的习题答案，他其实自己也不甚了解。他甚至向自己的狐朋狗友借了点钱，与不同班级里的三位穷苦的好学生达成了协议。他知道，想让自己的父母老师相信自己的成绩会在两个月内“提升”两百余名，戏不做足可不行。
期末考的那两天时间里，这又是一场大戏，李默特意吃下了适量的泻药，与那几名同学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教室不同的厕所里先后出恭，最终一一获得了他们的答案。而他抄下这些答案的目的不是为了要进入前十，而是为了给上分的老师留下一份优秀的卷面。2与9的差距会如同滴入白纸上的墨汁一般留在老师们的脑海之中，而8与9便如同这滴墨汁滴入一块斑驳不堪的迎宾毛毯。
最后，李默去网吧开了一间包厢，先后四次黑入了学校的计算机系统，将自己的成绩修改到不令人怀疑的地步，比如将132修改到137，将127修改到129，而他的语文成绩只考了82分，他也只能让自己的分数在83与87之间游移，不能选择88，是因为这个数字实在是过于吉利，会让评卷老师与上分老师留下深刻印象而产生怀疑。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默需要在分数上好之后第一时间修改答案，以免这份差异被更多的老师发现。为此他要长时间的蹲守在电脑前，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页面。最终他花费了大量时间，分四次将自己的成绩稳定在了全年级第九名的位置。
考试结束后便是暑假，即便老师要带着学生们回顾这份试卷上的习题，直面着8与9的差距，但那也是两个月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