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虫 一

一
由于受不了他儿子的反复纠缠，李卫东被迫与他打了一个赌：
“行，如果你能在这次期末考上全年前十，我就给你买一台电脑！”
李卫东亲儿子，李默，当年期中考成绩为：全年级第286名。（注：全学年共532人）
“即便你聪明如我，想必也不可能完成这不可能的目标。”
李卫东暗自沉吟，沾沾自喜。
自打那天，李默开始沉默。他苦读教材，奋勇做题，从白天学到深夜，导致李卫东每个月都要多交2至3元的电费。
两个月后，成绩下来了。
李默同学，期末考试成绩为，全年级，第9名。
李卫东一把扯过成绩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看了看他的儿子，接着，掏出手机给他儿子的班主任打去了电话。
“啊，喂，姜老师啊，你好，是我啊，我是李默他爸。”
“……”
“哎哎哎，你好你好。”
“……”
“是这样，这不期末考试成绩下来了么，我儿子说他得了全年第9，我咋有点不敢相信呢。”
“……”
“嗯，嗯，是，嗯。”
“……”
“是吗，哎哟，哎哟，应该的应该的，还得多谢您才是啊，哎哟。”
“……”
“好勒好勒，您辛苦了您辛苦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这一年够辛苦的了，快休息吧姜老师。”
“……”
“哎，好好好，拜拜拜拜。”
李卫东挂掉电话，泪如雨下。
“我儿子真你妈出息了！”
他找来了一个相框，将成绩表裱在墙上，眯着眼睛反复品读着上面的蚂蚁小字，仿佛如同阅读20年前李默他妈写给他的情书。心满意足之际，他便一头倒在床上，任由自己的思潮肆意涌动。
“我儿子是应该做医生还是做律师呢，做医生有点太辛苦了，万一再碰到个医闹的，给我儿子砍下条手，这辈子就算废了。做律师呢，会不会受到犯罪分子的打击报复啊，再给我儿子卸了条腿，以后就都得拄拐了……”
十分钟后。
“……年轻人谈恋爱吧，我一个老头不该瞎掺和，现在不是讲究个自由恋爱么，但是啊，不管还不行，到时候我儿子肯定一大把小姑娘等着选，这年轻人，乱花渐欲迷人眼啊，万一看中了那种招蜂引蝶的女人啊，给我儿子戴了个绿帽子，传出去多丢人啊……”
十分钟后。
“孩子啊，我的葬礼吧，你也不用大办特办，我不信那一套，你就买个棺材，给我埋在龙凤山上就行。哎？是我先死还是你妈先死呢，我要是先死了，你妈这一个老么卡尺眼的，我可真不放心，要是你妈先死了，哎哟我也不想活了，就把我俩埋在一起吧……”
李卫东一面幻想着他儿子飞上枝头功成名就，一面幻想着他儿子变成人彘家破人亡，脸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最后在一种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自我对决中沉沉睡去了。
李默在门口看了他爸一眼，默默的，关上了门。
第二天下午，李卫东出现在了电脑城。
“你们这，最便宜的电脑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