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lter】五：独自迁徙的候鸟(2)

黑色的高脚硬礼帽，头发上夹了三只动物型的发卡，一幅全框型圆形眼镜，宽大的上衣与立领的夹克外套，制服长裙与一只脚短的不对称尼龙袜，高底鞋。它们都是曾经流行过的装扮。我想，将过去的流行都用到的话，大概就是普通人类的穿着了吧。
我站在镜子前，总感觉有些儿不对劲，这真的是流行的装扮吗，我试着摆了几个造型，看着镜子中扭捏的自己，总感觉有些好笑，以至于我都羞红了脸。
干嘛要特地去迎合流行服装，我想着，人们费劲心思在梳妆打扮上，不就只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出来的时候，我穿了一件收领的黑色大衣，里面还是原来一样，我将两侧的头发收在了后面，用不起眼的发箍绑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得快点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在博士找到我之前。
我一个人从实验室里，逃出了。
这是一个废弃的地下铁路，列车停靠在站台，还没有被破坏，走了很远了，博士大概永远见不到我了，我打算在这儿，渡过这最后的时刻。
一些鸟类为了越冬，会飞到更加温暖的地方去。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那如果不管哪里都是冬天了，哪里都活不下去了，迁徙的候鸟，又会飞向哪里？
这里好黑，好暗，没有一点儿光，像一个是真正的墓地，萧瑟的风从隧道的另一头迎来，呼啸着，又从另一头离开，始终不会停留下来。
好可怕，好可怕。我连这样的压力都支撑不住，博士又怎么能将全人类的命运压在我身上呢。我觉得无比绝望，像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重担压在了我的身上。怀着担心害怕，压迫着的神经终于不堪重负，我昏睡了过去。
“博士为什么要向我说那样的话。”我在梦中低鸣，我没有睡去，沉浸在思考中的我没有身体的概念，我脱离了身体，使用自身的网络进行思考。
人类为什么会被毁灭，是因为玛利亚彗星吗？不，不是的，在玛利亚撞击地球之前，人类已经自我毁灭了。事实上，是人类毁灭了自己，不是吗？
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尽管人类社会不发动核战，在不久后他们也会随着地球一起逝去，那仅仅是一些时间上的区别吗？难道他们认为和平持续到玛利亚降临的那一天，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吗？
他们永远无法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互相理解。
语言、人种、思考能力上的差异，使他们成为了一只只独自迁徙的候鸟，永远无法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人类无法期盼到和平的到来，就像博士与我能够互相理解的明天一样不会到来。
想要被人理解，是如此困难的事情。
思考回到了起点，无法再向前一步。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玛利亚彗星降临的那一刻，人们聚集在一起，在屋顶，在广场，在窗台边，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绝望。彗星周围，海鸥与白鸽齐飞，连太阳也照在了玛利亚身上，浓郁的白云遮挡了她丑陋的身姿，绚丽的彩虹为它添了一道七彩羅衣。
玛利亚彗星是否拥有意志呢？它是否看到这样的景象，会停下她的动作呢？
即使玛利亚还是要落下，人们也是欢笑着告别，充满希望地迎接明天的到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