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如此的夜景了。
前天驱车来戈壁里拍照,不料,车子的前轴在颠簸中折断。至此,我摸了摸胸前缝起的胶卷,和那在腰间随着颤抖的步子摇晃的相机。
“走的出去吗?”
我找个地方坐下,把相机放在地上,用岩块垫一垫,调好光圈。‘咔呲’,手中快门线按下,机身传来快门帘弹起的声音。我感觉我的手在发颤,手指像是用木头削出来的,还是那种又松又软的油桐木。另一只手中攥着我最后两块肉片,总认为捏着就能从中汲取哪怕半丝温度。但是我做不到。
时针终于转过两格,十分钟到了。是时候松手了,却发觉手指早已冻僵,慌忙丢下肉片把快门线从手中取出。‘咔呲’快门帘合上了。我慌忙把手蜷在嘴前,吹暖,一股血腥味随着逐渐软和的关节在鼻息中散开。从石块中将相机绰起,踱着步子,循着几近消失的车轮印,回去。
不知行了多远,没有任何先兆,双脚一软,便扑倒在地上。我从不知道岩石是这么柔软,吐息间竟变得些许温热,双手轻抚,感觉有些粘滑。
“就在这休息吧。”
相机压在腹下,不断传来酸胀的压迫感。用一只手去把身子撑起,让眼睛对着天空。在指尖把肉块搓烂,塞到口中。久未饮水的口腔早已开裂,肉末在舌头的搅动下慢慢分成细碎的丝,又像是钢丝球般在上颚摩擦。“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我终于有个机会来认真看看天空了。
这里的天比我北方家那的更通透。莫名的恐惧,随着手指知觉的消失漫上心头。记得北方的天空总离不开云丝,层层叠叠,与四周伫立的青松遮遮掩掩。而这里却一望无际,除了缀着星辰的天就是那蔓延无边的漆黑。我紧紧抓住了相机,希望能得到些安慰,可机身依然冰冷如铸铁。
我感到天空旋转起来,星斑不再闪烁,划出狭长的轨迹,直到移出了地平线,留下空荡荡的世界。隐隐感到脸庞有些温暖,又被灼烧发烫,手指也恢复知觉,额头传来剧痛。
但我已没有力气睁眼了,我在黑暗中,看到星辰升起,下落,再升起,不变的是背景那通透的黑。
“哎,睡一会吧,明早号赶路呢。”
我说道,殊不知早已爱上了这里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