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兄弟连05(3)
“妈妈,红军同志们在哪儿?”那是这一片狂响之中最柔弱的声音,在一切钢铁与血火的音符之间简直柔弱得刺耳——也许还贯耳直刺进了心里。班长掂着那种隐然的心痛循声回头,在污秽昏暗的战争角落里,嵌着一间洁净明亮的病房,他看到那个异族的小姑娘躺在对她来说太过宽大的床单中央,持续的强放射在无形间将她的脸撕刺作一片狼籍,和手里那个被铅笔涂乱了的洋娃娃的脸如出一辙。但是,正如那个丑陋的洋娃娃在她心目中仍是最美丽的公主,已经走形有如怪物的她,也依然是妈妈最亲爱的小女儿。那位母亲就把脸埋在床沿边,用“红军同志”来作无望的安慰,在自小以来的睡前故事中,“红军同志”俨然和青娃公主、兔子与狼一样,在孩子的心里成为了一种有如来自童话的、专门代表正义与力量的脸谱化形象——就像中国孩子眼中的“解放军叔叔”一样。
“爸爸,我想回家了。”“不要哭,莱希,男孩子要坚强!”
“小亚加,快跑吧。”“奶奶,我会保护您的!”“你还太小了。”“那些长大了的人又在哪儿呢?”
……
班长听到了越来越多的声音,一格格病房的剖面像窗花一样绽放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到后来,他甚至开始看到自己家乡的那些朋友和孩子们——情有同焉,他不由得想起,如果自己熟悉的人落入此等险境,是否也像普里皮亚季的人们一样渴望帮助呢?
交火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那些生化异种的嚎鸣也渐渐杂了进来,杂音把一间间来自病房或家乡的剪影撕碎,火苗从四周向中间蔓噬,渐渐燎焦了那些脸庞。当一切重归于死寂和黑暗时,班长看到了躺在瓦砾间的一具死尸,那个倒霉鬼胸口嵌着一发重机枪所发射的大口径子弹死去,伸手掀开遗体上的防毒面具,班长骇然看到下面盖着自己的脸!
“喂,蠢货!”那张死脸突然有了表情,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没错,我是你的身子,快回来!”
像嗅桂花香似的,班长被自己的身子一口深吸咽了回去……
像嗅桂花香似的,班长一口深吸缓过气来,胸口仍像被钢钎钉了一样尖锐地疼。他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沾满尘埃和残血的手指,极其费事地拈住那发嵌在防弹衣上的大口径机枪弹,总算把它挖了出来。子弹并没有杀死他,但打烂了防化服同样是件要命的事儿。他大概还记得被奥卡佳娃引来的那辆犀牛坦克,以及随后爆发的激烈交火,自己成功用火箭弹击中坦克侧面时,被“河马”直升机上的那挺舱门机枪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