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芒(2)

句芒叹了口气，伸手轻轻一指，少女的双手瞬间变得光洁无比。
“谢……谢谢！”少女涨红了脸，轻轻把手放在句芒的羽翼上。
好软，好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你好像没说过会拔我的羽毛。”
“请……请原谅我的得寸进尺……”少女羞得抬不起头，“我只是突然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句芒大人了，一时贪念大起，就……”
句芒只是淡淡地说道：“无妨。但这羽毛这么细这么轻，你恐怕也留它不住。”
“那我就把它吃掉！”
句芒皱了皱眉：“且不说你吃掉它后它还是会回归到自然循环；再者，我羽毛的法力你一介凡人根本无法承受，你会……”
“会怎样？”
“会变成树。”
“……我会记住的。”
“那就好，我走了。”
“再见。”少女就这样静静地眼看他踏上了龙车，眼看他消失在金光大盛的天际线。
变成树吗？如果变成一棵树，每年都陪伴他在这里望日出，那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啊！
但是，他会支持我这么做吗？
他会觉得我自私吗？他会厌恶我吗？他会因此不再来这里吗？
少女失魂落魄地走下了山。
然而回到村子，迎接她的是村民们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你又跑到哪去偷玩了！明天小王爷就要派人来迎亲了！”
“人小王爷能看上你这个村姑简直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不知好歹了！”
“要是小王爷因此发怒，我们整个村子可都没好果子吃！”
……
好吵。
“明天，王爷府上就会多一棵树。”撂下了这样一句不知所以的话后，少女拖着脚步回到闺房，锁上了门，合上了窗。
要是九年前……也不会这么多事吧？
……
秋去春来，又是立春拂晓。句芒独坐在山顶。
她看来不会再来了。可惜，又少了一个一起看日出的人。
也没什么可惜的。她应该找到了一个如意郎君，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而我将会任时光流逝，寒来暑往，看万物生长，自然循环。
这就是我的宿命。
忽然，风中隐约传来了一声呢喃：
“句芒大人，您爱我不爱？”
句芒不假思索地回答：“爱。”
“凡是
天之所覆，地之所载，六合之内，宇宙之间的万千生灵，无不是我所爱。
”
“哦。”
后记
“东方句(gōu)芒，鸟身人面，乘两龙。”——《山海经·海外东经》
句芒是世界范围内少有的多重神格的神祇：天地开辟之初的创世神和造物神、掌管万物生长的木神、掌管和守护春天的春神、主管农业的农业之神、赋予神与人寿命的生命之神、主管东方的东方之神。
起初，句芒只是东夷人的图腾神、祖先神，后融入华夏民族，成为重要信仰。历经多个朝代，句芒的地位也起起伏伏不断变化，至今已然式微，仅有浙江一处梧桐祠堂留有信仰。不过，我们常常在年画上看到的骑牛牧童，就是句芒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