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殇》番外——玉致篇

他死的那天，是南国覆灭之时有史以来第一次出晴，那日阳光明媚，后院墙角里悄然绽放的是他最喜爱的白梅，只是那人再也看不了了。
于枫躺在七星板上，白衣出岫，一脸病容，却不失俊美绝伦。
一身鹅黄衣的史玉致站在他面前，紧闭的门窗外透过一丝惨淡的亮光照映在她平静的容颜上，她眼睑，内心抑制不住的悲伤在身体里汹涌噬侵。
“我恨她。”
静谧的屋子里响起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不温不怒，却让躺在七星板上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眸，那双漆黑如洞、曾深邃的令人无法探究的眼瞳如今看淡红尘了却生死般毫无眷恋。
他看向她，笑了。可玉致看在心里却莫名心酸。
他侧眼看向玉致的身后，与他年纪相仿并排躺在另一块七星板上的是一位紫色玄衣的男子——轻寒，同样是一脸病态，较比于枫，轻寒是苍白如纸，命悬一线。
玉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便看向双眼紧闭的轻寒，或许只要再等久一点，就可以让这双闭着的眼永远睁不开。
“同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玉致回过头对他说。
于枫依旧笑了，苍白的笑意里是对她的宠溺与无奈。
“恨不是唯一，再过多久你会忘记。”于枫说道，玉致听到这话很生气，她想反驳，却又听到他说，“一定要救活他。”
玉致哽在喉咙的话生生咽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最后一次问他，“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玉致是想问，有什么话要对穆姑娘说的，然而他只说了一句，无关穆姑娘，无关他自己，而是她，他说，“玉致啊，要好好的。”
玉致心中再也积压不住，也是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她握住他的手，蹲在他身边，眼角悲伤的泪流了下来，滴落在他手背，是滚烫的。
她摇摇头，拼命摇头，“我没有信心做到，我们回去吧，我不要你死。”
“玉致…”
“你不要说了，他本就是快死之人，只要他死了，穆姑娘就会回到你身边。”
“我又能活多久？”于枫喃喃道，玉致闻言一惊。
“死乃早晚之事，我只不过是提前一点，不要悲伤。”于枫抬手为她擦掉眼角的泪，可她哭的更凶了。
于枫的手慢慢垂了下去，被玉致握住的手也正慢慢失去力气。麻醉的药效开始生效了。
玉致哽咽着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不让他离去。
于枫睁着沉重的眼皮略显无力，其实他早已知道他撑不过三年。他曾想过在生命还剩三年时间里，他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安静过完这三年，而心中牵挂的那个人，已有良人常伴，至少不会在他太短的人生里让他的牵挂太长。
在闭上眼睛那瞬间，他似乎看到采儿出现在他面前，她的眼神没有了对他仇恨，有的是过往的天真烂漫，她笑着，朝他伸出手。他伸出自己手，慢慢的牵住她的手…
时光回到那年，那年是采儿十六的成人礼。
窗外月黑风高，屋内，烛光颤动，地上交叠着他和她身影，淡薄凉唇烙印在她的嘴角上，只是轻轻一点，像守护了千年才锭放的睡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