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妖与佛

山麓多细雨，可惜没能泥泞起来。
概是酉时一刻，陡然有阵幽风掠过鸟鸣，穿过猿啼，翘立在渐少的云朵尖儿上。幽风繁复缭绕，化成一个老头，面目却模糊不清。
云下林中阴翳间有女子抬起了眼皮，白狐儿脸上点缀着几粒雀斑。
“可是……阁下的手笔？”
唇若薄冰，面带寒霜。
“正是。”
云上老头微微抬手作揖，借此压住眼瞳中几乎迸发而出的精芒。
清风陡然肆虐。
一缕薄薄的血线从女子的嘴角缓缓流下，染红了皓齿。
净提山微有薄名，径直矗立于京都之中。其上多繁花异草，偶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其中山涧潺潺，顺流至东，清冽异常；山尖儿早年更是辟了座佛寺，殿紫顶金，青烟袅袅；几条青石小路，旋旋流至山脚。
未几，女子霍然转身。娇躯微微耸动间，又静立了几息，于是便慢腾腾沿着道路拾阶而行。
云上老头的目光渐渐冰冷。
山上的烟气缭绕成云，冷且青，不住地下着细雨。
“别怪老夫没提醒阁下……过了这个村儿……不定就没这个店儿了。”老头瞥向前方。
天间倏尔变得昏暗，附近香客虽说稀少，但此时，四周却一片静寂。
“上柱香便罢。”
一丝阳光穿透云层，扰的幽风惊疑不定。老头皱起眉头思量，脸上却是似有迷雾阻挡，沟壑没由头地浅淡了一些。
一息之间，竟连影也没了。
山间细雨，渐渐淅淅沥沥。
青石质地的小道说小却不见小，且阶梯众多。石块被准确的嵌入泥中，四平八稳地排列在脚下，偶与道旁的青树翠蔓混杂在一起，便仿佛烙上了些玄奥的花纹，裹挟着厚重的禅意。
道旁偶尔错落几座神龛，供些零罗的破败佛像，石质的基座上黏满了青苔，该是已好些年无人清理。
女子继而行了百十步，细雨慢慢停下。于是山峦开始浮于穹顶，江河开始流于云端。
“染儿？”
“娘？”
呼声未落，眼前的一片蓊郁中却突然钻出个小萝卜头。
“跑哪儿去了你～”
女子掩袖轻笑，伸出一根如葱细指，点点小家伙的额头。
一抹阳光霎时戳破烟云，躁动的绿叶们避之不及，于是林间婆娑声大作。
“咱们走吧。”女子素手抚过小家伙的小脑袋。山光炫目，彩蝶飞舞。白裙飘然间，高挑的身影已率先踱步而去。
小家伙嘻然一笑，作势要跑动，轻灵的身子却蹦跳着拾阶而上。
“一二三四五呀～上山打秃驴呀～打秃驴！打秃驴！六七八……”
“白染儿！跑慢点儿！”
“再摔了我可不给你治了啊！”
远处传来女子的呼声，可小家伙哪里会回答。斜阳不知何时已从茫茫云雾中跳嚷出来，在幽僻的山道上洒下了诸多光影。
小家伙却在光影间纵横，衣袖翻飞之间，小巧的身子伴着彩蝶于林中翩跹起舞，好不柔美。
然而地上仍有不少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