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罐头(3)
同样瑟琴的服装在现实受到批判而在漫展受到喜爱,前后态度分裂的关键之处不在于漫展的物理空间,而在于想象层面。黑屋子的故事也是一样,如果从物理层面审视,黑屋子仅仅是“没人居住的古旧房屋”,只有通过男人们的想象,黑屋子才拥有了神秘的特性,奇妙的冒险在里面展开,然后反过来,拥有了神秘特性的黑屋子开始捕获男人们的欲望。酒馆里的男人都述说着同样的冒险、同样漂亮的女人,这难道不是一种“硬核化”ma?
于是对特定某人的想象的考察就有了相当的局限性,注意到这个局限性的人会转而去对想象之间、也就是对不同轻小说作品之间的互相联系和影响进行考察,甚至会开始联系某些社会现实,这类文章知乎上挺多的,我很喜欢,继续。可是到了“甚至”这一步,有一部分偏执的轻小说爱好者们就会不乐意了。
因为他们就像酒馆的男人,知道了轻小说其实只是个黑屋子。
我并非要对特定的某人进行声讨,正相反的,我要声讨的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我先前说过,在漫展喜欢瑟琴Cosplay的二次元众并非到了现实也是同样淫荡,正人君子掩饰的反而是自己无法控制的淫荡冲动,解决方法只能是自相矛盾的双重标准,正如同二次元众所主张的“分清ACGN与现实”,正如同主流舆论试图把某些犯罪事实与二次元爱好联系在一起,淫荡是所有人都有的,但所有人都会拒绝承认自己的淫荡。
让黑屋子永远是黑屋子,让二次元永远是二次元,二次元众的心态和酒馆男人的心态其实非常相似,只有现实的旅行者想要戳穿想象构成的幻境。而轻小说评论的失效之处就在这里,“即使我知道那只是我投射欲望的场所,我仍然不承认里面装着的只是我的淫荡欲望”。如果带着这样的心情,轻小说评论者永远都不会有穿过幻境的激进,只会在临门一脚前停下,具体而言,对轻小说的考察永远不会去联系现实,最多只能是考察轻小说与轻小说的联系。
神话的构建与构建的神话:
“我选择离开那个地方,因为我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黑屋子,也没有什么古灵精怪的冒险和漂亮的女子,那个地方真正有的,只是一群窝在酒馆里胡言乱语的疯子。”
我应该注意到轻小说演化考察中“演化”一词与达尔文进化论的关系,这意味着轻小说评论包含有历史纬度,而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是个有些严肃的问题,如果历史不是胜利者书写的,而是自足的存在,那么评论员的意义就不复存在,历史需要的只是历史的复读机。而事实情况并非如此,评论员站在了评论员的位置,自以为是评论历史的胜利者,也就是说,历史本身就是支离破碎的。
这对于进化论式书评无疑是巨大的打击,对于轻小说间联系的考察绕不过时间先后顺序的界定,“影响”、“继承”、“发展”等词语总会出现在这类书评中,而评论员所做的只是“用独断的想象弥合轻小说历史的缝隙”,评论员也有着他的黑屋子,这个黑屋子不是某个特定轻小说,它的规模要相对大些。
它的名字叫“轻小说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