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存在于梦与现实中的线(2)

当天中午，他出门去吃午饭的时候，一个穿着古旧的黑色棉布长袍的人突然叫住了他。那个人戴着一顶奇怪的既不是明朝也不是清朝的帽子，手上戴着极其干净的白手套。那个人只是告诉他，不要闭上眼睛就可以活下去，然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挤进了人群消失了。
他像是抓住了稻草。
那天他没有睡觉，整晚睁着眼睛，连眨眼也被制止。第七天也是这样，他竟然奇迹般地活过了第七天；然后是第八天，第九天，他都活下来了。但是他不得不带着眼药水，时常滴进去一滴，以保证自己能一直睁着眼睛。但是也因为如此，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泪痕，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变得非常吓人。
从那时开始，他再也没闻到过任何花的香气，再也没听到过任何音乐，再也不知道鲨鱼皮是什么感觉。
他浑浑噩噩地又活了一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他可怕的黑眼圈和几乎失明的视力，以及孱弱不堪的身体依然在宣告死亡的到来。
那天早上，他从床上坐起来，像往常一样打算以洗漱结束“睡觉”这项仪式。但是这次，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在坐起来之后并没有立即去卫生间。他盯着地砖上的接缝——那本来隐藏在那棵巨大的树的树叶下——大约有半个小时之久，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看到那条因为视觉疲劳而变成白色的线，在一片黑色空间中，漫漫无期地向两边延伸下去。
2018.10 许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