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唯不忘相思（22）

第二十二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南京的战事不到一个星期就已接近尾声。以桂系力量被击退作为结局。但战争远未停止。
周九良开着他的大吉普跟在运兵车后头，正式随军挥师西近，准备攻下武汉。
桂系残部一路负隅顽抗，出发的第三天，周九良他们已经经历了不下五次的小规模火并。
开跋的第七日，他们临近了武汉，再往前开八九十公里，即将抵达。
天气很阴沉，黑云压城。
周九良所在的营作为先遣部队，连夜赶路，比后面的大队人马先到一天。
许鹏命令原地扎营，派一个连前方察探。
侦查连很快收队，回报说前方一路平坦，没有任何异动。
但最怕的不是异动，而恰恰就是这没有任何异动。这说明敌暗我明，随时要做好交火的准备。
这一路上，与以前的平原战役不同，交火的地点很不固定，有时候就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周九良目睹了几次普通民众被误伤误杀的情景，心中更加的动摇。
傍晚吃饭的时候，周九良拿着饭盒走到许鹏跟前，学着他的样子盘坐在地上。许鹏正吃得欢，见状疑惑道：“不都是自己车上吃吗？怎么今天肯跟我吃了？”
周九良眼睛看着饭盒里的菜，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营长……你看见了吗？前天在路上，一个小孩儿没躲得及，被子弹射中了……他妈妈疯了一样冲出来……我没敢看是不是也死了。”
许鹏冲着低头的周九良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艰难的咽下嘴里的饭，沉默半晌，才说：“打仗……总要有不必要的伤亡……”
周九良仍然不抬头，他听得出旁边这位山东大汉语气里的迟疑。所以他没有再说前天的事，只是问许鹏：“营长，你为什么参军？”
许鹏闻言稍稍松了口气，嘿嘿一笑：“为了养活老婆啊！咱们饷足，我媳妇儿拿到我寄回去的钱，可以跟老爹老娘吃上精米精面！我虽然没像你们一样念过军校，不懂什么信念啥的，但是我觉得养老婆这个信念，足够支撑我好好干了！”
周九良闻言抬头看许鹏，微微露出左颊上的大酒窝，问他：“嫂子……长得好看吗？”
许鹏挠挠头，笑得有些憨厚，一点也不像平常指挥战斗时那样的雷厉风行，他说：“比你先生当然差远啦！就是个胖婆娘，但是对我可好了，还帮我照顾爹娘，贤惠极了……哎呀我有照片给你看看……”
许鹏说着，从贴近胸口的兜里掏出来一张还没有手掌大的小照片，上面有一个女人，确实有点胖，但对着镜头笑得娇憨，让人觉得特别亲切。
周九良不自觉的把手伸进裤兜，捏了捏躺在那里的一朵小小的珠花，他笑道：“嫂子看起来就很温柔，你真有福气……等这次咱们完成了任务，你就请假回去看看她吧，营里我来盯着。”
许鹏继续扒拉了几口饭，笑道：“算你小子有孝心！”
是夜，营地静悄悄的，除了守夜的士兵，大家都在车里或者简易帐篷里睡着了。周九良躺在车后座上，脚踩着车窗，睁眼看着外面的大月亮。
他想着许鹏的话，想起了在军校学的东西，想起他们那时候总是挂在嘴边上的校训：“亲爱精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