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了却君王天下事》 章一 雪鹰王铁骑围城，君王何辞死社稷（一）(4)

北风凄紧，树影摇动，铁马叮咚，如群山起伏，在排山倒海逼压而至的万千旌旗中，有十九面大旗分外夺目，仿佛莽莽林海中点缀着的一簇簇小花。这十九面大幡旗一字排开，左九面为青旗，右九面为黑旗，正中为镶金黑旗，十九面幡旗在肆虐狂风中猎猎飞舞，沾染着尘沙的破烂旗面也比寻常战旗要大上几倍，自左向右，这十九面金黄幡旗上绣着十九字苍劲古篆：
螣、夔、虎、豹、熊、罴、貗、貅、鼋、狮、鹏、狼、骁、枭、象、猊、凰、猕，十九路军列云梦城北原，横延数里，每一路军间隔一段空隙，成十九路旗阵，十九路大军排成掏心军阵，此阵如大鹏展翼，绵延数里，成环状向着云梦压迫而至，仿若鹰掠兔群，而其鹰首处，便是北平军统帅所在。
鹰首喙舌之处，只见壮马桑骑强弩手一字排开，后方的执旗手则拥着一根杉木旗杆，旗杆两旁的飘带，有一根绕在杆上，一根却裹住了旗下滑车。旗杆顶上，金边黑麾如云飘飘，长游天际，风刮之下，忽喇喇乱响，如蛇尾扭摆。
大旗前处，昂然立着一匹头戴铁浮屠、不露鬃毛的鬼首大马，此马面帘狰狞如雷公，身形又比寻常战马高出一斗，其腰背滚圆，四肢粗壮，雄姿勃勃，周身套着的铁铠重甲，如银缎子一般，油光放亮，铁铠之上，经纬纵横，如田垄分道，又如龙鳞硬实，轮廓鲜明，银光冷粝。
如今骑在这雷首铁马身上的是一个外罩袍套大氅、内贴暗金大扎甲的高壮男子，男子身量英武魁伟、雄健阔放，一身扎甲绦金狮啸野，一方护心镜雕龙纹凤，金盔高耸，犹如浮屠，护喉环颈，犹如盘龙，将其下颏颌骨牢牢遮住，通观五官，只露出眉眼口鼻四处。
男子体长九尺，宽重肩膀，脸面颧骨隆起，颉腮刚挺，棱角分明，又冷俊方正，杀气凛凛，鼻梁高峻，浓眉显凶，一双鹰目炯炯有神，英锐犀利，好似刀刃点火。
铁骑冲锋，大风鼓动，男子头盔上的山雉尾红缨也飘飘斜飞，男子徐徐放下绕臂的缰绳，抬起了右臂，大手一晃，滑过马腹，便如银瓶泻水般带出了一把七尺大马刀，男子鹰目前放，举刀臂振，霍然向天一插，犹如一尾玉龙冲天！
刹那间，男子身后数十万兵骑心领神会，竟似雪倾断崖、洪流撞山一般，迅速勒缰立马，齐声大喝，驻足顿地，马声长嘶间，莽尘滚滚，硬是止住了冲势。
似是海水卷起一层层波纹，后方的数十万兵马纷纷止步，渐次收势，竖旗息鼓，化动为静，那震天动地的鼙鼓号角，忽的戛然而止。
一时间，朔风野大，天地寂静，唯有那怒啸不歇的阴风尚且清晰可闻。
漫天黄沙飞舞，忽的有一道黑雷急掠而下，落于金甲男子左臂之上，男子唇锋微钩，浓眉浅翘，臂膀轻抬间，一只黑羽白眉的破花鹰徐徐升起，这破花鹰红爪环扣，牢牢钩住了男子护臂，昂首傲立，翼翅圆场，喙如弯镰，齿突如嵴，一对锋锐煞瞳凶威自露。
见到昂立于手臂上的破花鹰，金甲男子眉梢见喜，一剪角弓般的髭须微微上扬。
“寒鼓鸣惊雷，烽火燎梦北。廉军，从蒙戎至云梦，你随我飞了一千里，如今，终于可吃上新鲜骨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