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2)

对面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试着猜想，但琢磨不出。抓不住重点，在胡思乱想中跌进无梦的深层睡眠。
第二天我都没有再想起这个事。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不知道这件事能带来什么，如果什么都带不来，就只是昨夜翻页，短暂路过。是有新鲜感，毕竟学生生活总是重复又停滞呆板，但这事不想也就忘了。但每当回到那个小小屋子的一瞬间，记忆苏醒，我想起了地板贴着肘子的温度，想起了我的所作所为。
邻居的情况目前没有确切答案，但我想知道，难得对异性产生好奇心。虽然怎么说这种行为都是犯罪，但绝不会看什么不好的画面，点到为止，只见过她看书的样子。但这样为自己辩解也是没有用的，我就是在犯罪。
不过我从没有正式和对方碰面过，似乎个人作息不同。唯一看到她的机会，就是偷偷摸摸从小缝窥视。
每次夜晚不过是我窥视对面，然后上床睡觉。一墙之隔，两个人都是日复一日，千篇一律。我倒是不感到厌烦，实际上重复到这种程度，厌烦已经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机械日程化的麻木感。只要是工作，人就会产生厌倦，厌倦所携必然是习惯。我明白这个意思，但是没法清晰的表达出来。
反正偷看隔壁，也算一种新鲜事。我把脸贴在墙上，感知墙的温凉，感受粉滑的墙皮，去听隔壁的动静。就好像共处一室，而一方又毫不知情。这种感觉接近于保守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也没想到能和邻居更深入交流什么。保持原样就行，当时的我是这么觉得的。希望能知道更多，但是又不希望打破状态。被这种黏黏糊糊如同身缚卵中的心情包裹着。
我听过她和别人的交流。她打电话，靠着墙根坐着，我在屋子的另一边听着，隐隐约约模糊不清。
“……我知道。”
“……我尽量…”
她对手机那边的人说道。
沉默。而后她再度开腔。
“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透过墙的缝隙看她。有时候她不在看书，只是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她在看什么？我难以猜测。夜晚时分在灯火通明的室内去看窗外，搞不好只能看到反射的内景。但其实她更像是在发呆。她的眼神实际上没有聚焦到任何地方，一片空白。她就像是只是在看着玻璃本身，而非玻璃内外的真象假象。
我把自己屋子的灯熄灭了。然后躺回床上，看着缝隙里透来的光。一直到半夜时分，我支持不住坠入睡眠，灯光也没有摇曳一下。对面的女孩一动未动，灯也并没有关闭。
时至今日我才明白，最初的时候，她为什么要趴在床上。但根源性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是她人生的局外人，只是通过一个缝隙单方面的观察而已。
我像被绳子拉着般一点点拖向这段时光的终点。麻木蔓延全身。既觉得会有所收获，又觉得将一事无成。她是绝对乏味生活中唯一一点颜色。并不值得称为有趣，只是调味。强烈的抑郁感笼罩着她，流过缝隙笼罩着我。
她割伤了自己的胳膊上臂，然后放下袖子遮住。我没有看到她哭，她只是木木地看着桌子，好像在看什么，但是眼神中并不奢求能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