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咖啡馆

灰黑色的天幕下，十二声钟声从高耸的钟塔上响起，宣告着午夜的来临。
“半角”酒吧内，角落处的香炉冒出熏人的烟雾，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像永不知疲倦似的，在舞池中肆意地扭动着他们的身躯，红红绿绿的散光灯在他们头顶闪烁不停，照的高脚杯中的酒颜色千变万化。
卡努纳什坐在角落处的巨大钢琴前，酒吧里的气味熏得他脑袋有点发晕，他开始怀疑自己来这里弹奏的做法是否妥当了。
他脑海中浮现了自己病重的妻子苍白的脸，还有两个孩子天使般的面孔。这么一想，就算自己再辛苦也都不能让他们饿着呀……
背后传来了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卡努纳什还没反映过来，便感觉自己单薄的肩膀一震，接下来一双肥大的手掌就已经重重地落在了上面。
“你就是卡努纳什吧。”说话的正是半角酒吧的老板，“没想到曾经在音乐厅里风生水起的演奏家有一天也会来我的酒吧呀。”
半角酒吧的老板顶着一个半秃的脑袋，脸庞已经透露出明显的醉意，“我猜，附近的那些书店啊，咖啡馆啊你应该都去了个遍吧，最终走投无路了，就只好跑来酒吧了，对吧。”
“只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卡努纳什直视着老板的眼睛。
“三分钟时间，自己看着办。”老板扬了扬眉毛，“事先说好了，要是顾客们不买你的账，你就带着你的家伙立马给我滚蛋！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去！”
“谢谢，真的十分感谢……”卡努纳什起身致谢。
老板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杯仍在冒泡的啤酒，径直地走向舞池中央，他身上的赘肉一颤一颤的，让人想到哈巴狗的模样。
“好了好了，这里的各位俊男美女们……”酒吧的老板抓着话筒喊到，“今晚，便让我们来听听钢琴曲吧，那么这位曾经风靡于各大音乐厅的演奏家卡努纳什究竟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音乐呢……”
舞池中的人们停了下来，一束灯光照向角落，这时人们才发现那里摆了一台突兀钢琴，以及一位……演奏者。
窃窃的私语在人群中一点点蔓延开来。
卡努纳什鞠了个躬，坐回了钢琴座上。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手指按动了琴键，音乐从钢琴的深处流淌而出。
他想悄悄地抬起头环顾四周，但是头上的白光却似有千斤重，压得他无法抬起头，只能盯着黑白相间的琴键，看着自己的手指机械般地落在上面。
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他心中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但是到底错在哪里了呢？
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忽然插入了跃动的音符当中，卡努纳什的琴声戛然而止，在他的脚边，一些玻璃碎片还有红色的酒在地上绽开。
“快滚开，我才不想听什么钢琴曲！”扔酒瓶的是一位赤裸上身的壮汉，他明显已经醉的不行了，只见他一摇一晃的，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
“就是，受够钢琴曲了，又摇滚乐团吗？快来点摇滚乐吧！”
“听说这位卡努纳什以前可是位著名鼎鼎的音乐家呢，怎么如今落到这幅模样？”一位女郎将身子倒入一旁的男子怀里，掩着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