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恭衍生】飞鸟与天空

先生是从西洋回来的。
短发，西装。
他的手上总是戴着一块表。
表，他只见过摆件一样的钟表，很大一个，是放在墙边转角作装饰用的。
先生告诉他，他手上的这块表，是用来看时间的。
他教他认这块表上的“时针”，“分针”，他看得多了，也就熟稔起来。
是以那日，天蒙蒙亮，他睡意朦胧中感受到先生将一块表戴在了他的手上。
铜制的表带，沉甸甸的，还沾带着先生的体温。
先生，他是这么叫他的。
因为他从他带来的的书上，总能看见书里的女子称呼自己的夫君为“先生”。
好极了。
就和他一样，新鲜，又让人着迷。
戏文里有唱金风玉露相逢，胜却无数。
就像《红楼梦》里写贾宝玉初见林黛玉一样，出口便是“这个妹妹我见过”。
红楼是禁书，市坊里不得流传，他是在先生的书房里看见的，砖头大一本书，他捧着看完，脑海里反复都是“我见过”。
先生出门与人商谈要事，他捧着下巴，手指点过蓝色封面上的几个字，思绪顺着“我见过”三字，倏忽一下跑开。
他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呢？
那段时间江南总是下雨。
烟雨。
大概就是雾气裹着小雨，才会让人想出“烟雨”这样好的词来。
江南烟雨。
先生外出时寄回的家书里就写着一句:念着你，就想起江南烟雨。
看到这的时候他脸都快烧起来了，这句话就像琴弦上一个错掉的音符，让他平稳的节奏全部被打乱，可你细细去听。
又觉得更好听了。
当时啊，他捻着信封的角，一边想着念过洋书的人就是大胆些么？一边又想着，自己该回些什么好呢？
殊不知当张启山看到回信上“江南初晴也很好看”的时候，是怎样哭笑不得的心情。
——傻瓜，我是说你像江南烟雨一样好。
他将信收起来，想起家中那个聪明的，喜好舞刀弄枪的，又爱骑马撒欢的家洛，心里浓浓的，都是归意。
实在是，太喜欢了。
小雨初歇，天见晴。
就是第一次见面那天，阳光刚好涂过街边小道，给经过的先生镀上一层金边。
他拿起酒杯，不经意往外一看。
看到阳光微暖，那个人步伐悠闲地从酒肆外有过。
那个人正好转头。
说不清是陈家洛先对上张启山的眼，还是张启山先发现陈家洛的目光。
就像是生命中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一样，他们不期而遇，四目相对。
然后，他朝他点头示意，分明从未见过，却恍如故人再见。
“我见过。”
——这个人，我见过。
陈家洛是甚么人？
把他的名号往江南一放，就连街边妇孺也能和你说上一俩句——
红花会总舵主。
俊俏的后生。
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呐。
陈公子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