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y和小绿的业余写作】连载小说——虞美人(12.4)

这件事发生之后的几天，姐妹俩都一直待在家里不敢出来。她们担心一出家门就会遭到逮捕，或着撞见索命的恶鬼。
黄安经常看着后院的那块地，新鲜而湿润的土壤下埋葬着那个陌生的男人。假如他有灵魂，他一定觉得自己死得冤枉，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或挣扎一下，就这么窝囊地死去。黄安不觉得那个人死得冤枉，即使他曾经是道上的一个人物，只要他欺负了小菊子（即使还没有来得及给她带来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就应当去死，也必须去死，躺在地下与黄土为伴。
院子里聚集了许多苍蝇，苍蝇比人更敏感，它们能感知到血 腥的味道，即使已经被水洗刷过。黄安忧心忡忡地祈祷着这件事不要被发觉，那些残骸不要被挖掘出来。又过了几天，她们慢慢地放下心来，开始继续正常的外出和工作。她们安慰着自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像这样的黑帮分子，几乎每天都要死去几个，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或消失。
世上有多少人就像无根的雨水，不知从那一片云里来，不知要流进那一片海里去，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被死亡的洪流裹挟着，默默走向生命的尽头。这个无名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一滴水，在很普通的一天被终止了人生的旅程，从此干涸在黑暗的泥土之中。
黄安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小柳，还把那个偃月刀的饰物给他看。
“姐，他是青龙帮的人。”小柳也皱起了眉，他担心帮派里的人来找姐妹俩的麻烦。
“他也太不结实了，我就打了他一下，他就死了！”
“估计你是打在他的死穴上了。”
“这样的人就该死。”黄安恨恨地说道，好像即使那个人活了过来，她也会再把他打死一次。
她在收拾那人衣服的时候，在他的钱包里发现了一沓钱。她很小心地检查了它们——据说黑帮里的钱都做着记号。当她觉得一切正常的时候，就决定马上花掉这笔钱，仿佛只有它们消失才能让她觉得心里更踏实。
黄安给妹妹买了一件粉红的新旗袍，然后继续带着她去消耗掉剩下的钱，一直到傍晚她们才回家。
“这玩意好重。”
“那换我背背？”
小菊子在射击游戏中得到了一个和她等大的毛绒玩具熊，于是姐姐只好一直背着它回来。
“菊子，你真是神枪手。”
“要是我有真枪就好了。”小菊子的眼神忽然黯淡下来。
“真枪？”
“这样就不怕有人欺负我们了。”
“菊子别怕，有姐姐在，没人敢欺负你。”
夕阳暖暖地照着她们的背影。
准备晚饭的时候，家里只有挂面和一把小菠菜了。不过刚刚姐妹俩用最后的钱买了一罐泡菜和一瓶香油。小菊子饶有兴趣地看着鲜红的辣白菜覆盖在碧绿的菠菜和洁白的面条之上，再滴入两滴香油，室内便芬芳四溢。
“怎么不吃？一会都凉了。”姐姐催促着。
小菊子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汤汁表面很快浮起一层诱人的金红色——辣椒与那个人的血染红了它。
传说故事里，总有那么一个吃人的妖怪，每逢大灾之年便出来兴风作浪。艺术是现实的投射，妖怪是人的影子。贫困者因为饥饿而自相残杀，衣食无忧的人为了满足好奇和炫耀而猎取珍奇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