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卿卿误我(二)
表的是啊
莺莺闷坐手托着腮
不见红娘气满了怀
你姑娘有一件烦心的事啊
快快于我你说个明白哎
好悲伤唉,西厢戏,幕才开。
思想至此心肠碎,
转回来,
做笑姿态。
陶阳的妆是郭麒麟早早的就化好了的,眉飞入鬓,就连那红色都是一点点晕开的,看着就有一股书生气透出了。
如果这是真的。
陶阳细细勾画着郭麒麟的唇线,右手指拈了一点红点在唇上,秀气的眉还有秀气的眼,带上珠花,和简陋的头面。崔莺莺好像活了,在陶阳的手下,在郭麒麟的身上。
乐声起,陶阳才抱了抱郭麒麟,把他往台口一推,“去吧,你现在是崔莺莺了。”
西厢下院会相逢,才子佳人两心倾。
若果姻缘有际会,张生难别崔莺莺。
打马登程,为的是一纸相约,够奔东京。
假欢愉能不能有极致的真体验。如果脱掉张生和崔莺莺的衣服,站在大庭广众之前,他还能不能喊出一句,“我要嫁给张生啊。”
戏从来不只是戏,戏里人从来不只是戏里人。
如果郭麒麟能当众对陶阳说一句爱,如果陶阳能当众说一句喜欢,如果拥抱和亲吻都不需要避讳,如果。
他进来,他出去,两人在后台撞上了。
“你可真好看。”陶阳那样痴迷的看着郭麒麟,就像看最满意的一件作品。
“再好看,不也是你的?”
后台小隔间没有人,又窄小,他们几乎要贴在了一起。
陶阳心里痒的紧,很想做一些别的事情,但终究没有,他只是伸出胳膊将郭麒麟抵在墙边,落下轻轻的一吻。
尽管如此,郭麒麟还是低下了头,快步的走。
十里长亭送走了张生,闺阁绣楼闷坐莺莺,盼来盼去,盼来盼去,君归否,难知,难想,难盼东风。
思来想去,却原来是这般模样,西厢下院,月下相逢,花墙幽会,抵不过一句,功名利禄,浮云游水,年少轻狂。
台上和台下真就那么泾渭分明,一道下场门究竟能挡住多少饱溢的情感。
张云雷和杨九郎吵架了,凶得很。
陶阳看到杨九郎走的时候红了眼眶,走出了后门又拐回来和他交代,让他看好了张云雷,看好了他的小红娘。
只是那天张云雷没回玫瑰园儿,只是那天之后早来的演员看到了过道一地的烟头,不通风的隔间里浓郁的烟味儿,苦涩里勾出点儿甜,是煊赫门独有的味道。
如果真的深爱,又怎么做到台上台下浑然不觉,一个人装傻是痛苦,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闪避,究竟是不是一种悲哀。
张云雷曾经跟郭麒麟说,他说,大林啊,那条路,可真窄,我好累啊,真的累了。
深柜里望不到光,看不到希望,甚至有时候连彼此都模糊在黑暗里了。或许能够正大光明的牵一次手,诉说一句爱意,就已经是最大的奢望。
曾经郭麒麟不懂,可他现在懂了,在周九良从孟鹤堂的房里搬出来的时候。他拖着小小的行李,带着草帽,披着四五年前的褂子,呆呆的坐在后台。就好像,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