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旧曾安(二)

我和陈锦的相识， 算起来应该是在小学时期。当时和我同班的一个孩子从教学楼顶跳楼自杀，作为最后见过他的陈锦和我屡次被进行轮番的言传身教——说白了，就是对外不许胡说，不许交谈，嘴巴闭紧，否则后果自负。
于是，我们就这样嘴巴闭紧的，度过了小学时代。 
再次见到陈锦，就是第一次见到陆钧一的那天。陆钧一从办公室进去后，我从楼梯上下来，站到了陈锦面前。说实话，陈锦的五官比小时候长开了许多，看起来更加的温和。这样的外貌再配上他比同龄人欣长的身材，对于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们来说，更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可惜的是，对于早就见识过陈锦手段的我来说，他是我绝对不会去招惹的那种人 。如果没有蓝杉后来的横插一杠，这辈子我和陈锦是不会有任何交际的，更别说后来对着月亮拜把子了。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你说了实话，我很高兴。”
首先打破了尴尬的，是陈锦。他半靠着墙壁，礼节性的为我让出了一条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微仰着45°的脸加上少年独有的温和又疏远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令人恶寒……和欠揍。
然而，考虑到楼梯间极差的隔音和拐角处时不时诈尸的监控，再加上不远处的教室办公室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人，我强忍下了想给他一拳的冲动。
“毕竟，我也就这一个机会了。”我笑了笑，听着楼后的操场上传来的阵阵笑声，里面的天真和无忧无虑刺的耳膜生疼，不知怎么得就心念一动，冲着他问到，“你说，我会变成什么样呢？”
陈锦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毕竟彼时的我们处于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上，突然间就上升到人生哲学的问题过于突兀。
楼梯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许久，陈锦收敛了笑容，看着我左后方的教室办公室，认真的回答到——
“不会再更坏了。”
身后传来了们把手转动的声音。我知道， 陆钧一该出来了。
礼貌的点头，借过。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有的只是两个素不相识又不得不处于礼节相互致意的路人一样。
这或许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彼时的我，是怨恨着陈锦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陈锦和我一样对那件事选择了沉默。即使我很清楚那只不过是移情作用，比起陈锦我更恨的是我自己。可人是接受不了“恨自己”这件事的。年幼无知的我只能找了同样经历的陈锦作为怨恨的替代品，天真的认为这样就能让良心好过一点。
但当我遇见蓝杉，听到她说“ 动手和没动手的都一样”这句话时，我想起了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姜清，也想起了那些年里平白无故被我恨着的陈锦，更想起了因为姜清自杀而破裂的姜家。
忘了说，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孩子，就是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