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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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堂】沙滩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这片沙滩上。
深秋的早晨，薄雾从海平面的尽头逐渐笼罩而来。他仿佛听见有歌声，在耳边回响飘荡，侧耳细听又只剩下虚空。风吹雾散，细碎的日光洒在沙滩上，也洒在他裸露在外的脚踝上。
天空上漂着稀薄的云层，似乎染了些朦胧的绯色。他抬起手遮住眼睛，却挡不住光。
海浪一阵一阵的翻涌，拍打着他的脚心，是彻骨的凉意，晨光里白皙的脚趾缩了缩，微弓的脚背上细细的青色血管隐约可见。
“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是他发出来的。宿醉后的头像是被弹簧狠狠绞过般痛，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拉上米色的小脚西裤，白色斑点印记已经干涸，却格外扎眼。
他十分自然的从兜里掏出一块白色方巾，身后的椰林在风中沙沙作响，就和方巾摩擦在裤子布料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除了他，沙滩上再无他人，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扑打在他的脸上，海面平静没有波澜。他抱膝坐着，手巾被丢在一边，于他来说又是被偷走的一晚，他对这一夜的故事一无所知，几次三番，他似乎只和他在朦胧中爱的酣畅淋漓。
他想过，不如一猛子扎进深海里，或许能想起什么，可是他不敢。
他躺下身，抓起方巾拂过脸颊盖在眼睛上，阳光爬上他的皮肤，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体，从脚指头往上，到紧绷的小腿。鼻尖还残留着方巾划过后的余味，带着让他沉迷的淡淡腥气。
阳光终于吞没了他整个身体，一股暖意酥遍他的全身，愉悦又失落的长长叹息从喉咙中溢出。
“你很想我吧？”一个他很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仿佛要融进海浪一次次拍打礁石的冲击声一样，和这个沙滩融为一体，可气息分明就喷薄在他耳后。
他想掀开蒙在眼睛上的方巾，可四肢像突然失掉了所有力气，瘫软着怎么也动不了，张了张嘴巴，竟然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想告诉我吗？”虚空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被他吸进身体中，又藏在血液里，他摇晃着脑袋，期待被这个声音的主人看到他的配合。
“你这么乖啊。”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让他觉得脸上微烫的暖意已经褪去，连阳光都不贪恋他的身子，周身的一切都归于平静，包括他的心绪，那个声音终于又响起，宠溺里带了些戏谑。
他觉得握成拳的手被谁掰开了，有人在他耳边低声呼唤着让他放松，让他醒来。
3、2、1...精准无误，他醒来了。
“孟先生。”他的心理医生坐在他身侧，一只手搭在他的膝盖上，一只手托了托金丝镜框，一个可以被称为完美的体贴微笑挂在嘴角，这会儿正柔声唤他。
“周医生。”他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接过周医生递来的白色手巾，用力擦拭着米色西裤上的印记。
“还是看不到他是谁吗？”
他把方巾紧紧的攥在手里，咬了咬唇陷入沉思，许久后才摇了摇头，神情里有些迷茫，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