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整理、第七回(5)

        秦氏笑说正巧宝玉上次要见的自己的兄弟今天就在这里，应该在书房里。宝玉听了即刻要走，尤氏、凤姐都忙说：“好生着，忙什么？”一面便吩咐，“好生小心跟着，别委屈着他，倒比不得跟了老太太过来就罢了。”凤姐说既然这样，倒不如请他进来，让自己也瞧一瞧。尤氏笑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斯斯文文惯了，要是见了凤姐这破落户，还被人笑话死了呢。凤姐笑道：“普天下的人，我不笑话就罢了，竟叫这小孩子笑话我不成？”贾蓉笑说是他腼腆，没见过大场面。怕凤姐看了生气。凤姐骂了一回。贾蓉才笑嘻嘻的说：“我不敢扭着，就带他来。”【甲戌眉批：此等处写阿凤之放纵，是为后回伏线
。】
        说着，带来个小后生，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似在宝玉之上，只是羞羞怯怯，有女儿之态，腼腆含糊，向凤姐作揖问好。凤姐喜的先推宝玉，笑道：“比下去了！”便探身一把携了这孩子的手，就命他在自己身傍坐了，问他年纪读书等事，方知他学名唤秦钟。【甲戌双行夹批：设云“情钟
”。古诗云：“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二语便是此书大纲目、大比托、大讽刺处。
】凤姐的丫头见凤姐初会秦钟，并未备得礼来，遂忙过那边去告诉平儿。平儿知道凤姐与秦氏厚密，拿了一匹尺头，两个“状元及第”的小金锞子，交付与来人送过去。凤姐犹笑说太简薄等语。一时吃过饭，尤氏、凤姐、秦氏等抹骨牌。
        宝玉秦钟二人一起说话，宝玉见了秦钟人品出众，心中便有所失，痴了半日，自己心中又起了呆意，觉得对比起来自己竟成了泥猪癞狗了。又恨一回自己要是生在寒门薄宦之家，就能早些和他认识，也不枉生了一世。又觉得自己虽然家境比他好许多，却是锦绣纱罗，也不过裹了我这根死木头；美酒羊羔，也不过填了我这粪窟泥沟。‘富贵’二字，不料遭我荼毒了！而这边秦钟见了宝玉，心中想怪不得人人都爱宝玉，只可惜自己生于清寒之家，不能与他耳鬓交接，可知‘贫富’二字限人，亦世间之大不快事。二人一样的胡思乱想。两人又聊了一会后，越觉亲密起来。
       一时摆上茶果，宝玉说还不如摆在里间，省的闹了你们。秦氏一边张罗，一边嘱咐秦钟，又让宝玉多包容秦钟。
        凤姐尤氏又打发人来问宝玉：“要吃什么，外面有，只管要去。”宝玉只答应着，也无心在饮食上，只问秦钟近日家务等事。秦钟说自己先前的老师去年病故了，父亲又年迈，残疾在身，公务繁冗，就没提起再请师傅的事情，现在就在家温习之前的功课。又觉得读书要有几个人陪伴，大家时常讨论，才能进益。”宝玉说起家族里有个家塾，家族里有不能请师傅的，就能入塾读书，子弟们中亦有亲戚在内可以附读。我先前的老师回家去了，现在功课也荒废着。父亲想把握送去温习旧书，待明年业师上来，再各自在家里读。祖母因说：一则家学里之子弟太多，生恐大家淘气，反不好，二则也因我病了几天，遂暂且耽搁着。如此说来，何不我们一起去上学，彼此有益，岂不是好事？”秦钟笑说本来也提起过，只是这里事情多，不敢来叨扰，这样想来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