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乌头(三)
终于走近一看,顾相存背对着院门,正抱着一个雕花坛子亲嘴儿,伸长了舌头再舔不到一滴酒 ,一时恼了便骂:“他娘的!”
伸手拽了拽那酒坛子,顾相存竟立马把宝贝坛子扔了,转身便抓住那只手,含混地哭道:“你怎么瘦得这样!”又呜呜地叫着“适之,适之”
那边裴容在东院里转了半夜,忽然见裴辞慢慢踱进来,便忙赶上前说:“我的爷,你怎么才回来,明儿得面圣,你这半宿把眼都熬抠搂了,可怎么处!”见裴辞不言语,便又住了嘴,还道:“明儿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老爷交代卯初动身,快歇歇吧。”
见裴容回了自己那儿后,裴辞又接着踱进屋里,他有些恍惚,他的妻子原氏挣扎着爬起来,睡眼惺忪,他连忙按住她,自己也和衣钻进被子。迷迷糊糊地,他抱着原氏,忍不住想着顾先生小院里的月光,原氏忽然开了口:“你怎么心事重重的?”她的声音很是中气不足,裴辞便答:“没什么。”原氏用头抵着他的肩,轻轻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原氏嫁入安国府三年,尚未得子女,两年前,裴辞竟不再和她行男女之事,时间长了,从裴容那里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心灰意冷。
裴辞早上是生生被怀里的尸体凉醒的。
过了两天,裴辞从宫里回来,后来拉了顾相存到花园子里,咬着顾相存的耳朵冷笑说:“早知顾先生渊博,竟不知先生有许多的精通。”顾相存本还妄想着一切是一场梦,听了这句,也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承认了,方信口就性灵欲情开了一道大江,却看着裴辞的表情由戏谑变得正经,住口了。
“先生,是我唐突了你。”裴辞后退一步,“从前只觉得先生故弄玄虚,伪饰林下,不知先生苦楚,其实我与先生一见如故,先生若有难处,务必告诉裴辞一声。”
“哪儿有什么难处?”顾相存笑道。
“那无锡苏放苏适之,一时也曾名动京城,只是歹人陷害,否则凭此人才气,此时也该平步青云了。”裴辞望着顾相存的眼,“可怜他近二十年流徙白山道,先生不思念吗?”
“陷害他是他活该,白山道是他的命。”顾相存口气淡淡的,垂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