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法得到幸福诅咒啊,妹妹
1.
七月二十一日,在家独自吃晚餐的李正才接到儿子李笑真电话。
“爸,明天我开车回来,我接你去吃饭。”
李正才年龄四十多,头发却已经几乎全白。他像极朽坏了的老人,说话低而慢,嗫嚅着。吃着软米饭,一碟小菜,在一盏灰白的节能灯下,把手机贴在颤抖的耳旁。
“回来就好……”
李笑真三年前离家到北京就读大学,那时李正才便开始一人独自在家生活。他存了些积蓄,刚够学费。儿子又能干,第二年竟能寄钱回来,说是交上了一个很优秀的朋友——知名企业家的儿子。
李笑真被那个企业看重,签了协议,企业会全款负责他考研的各种费用,然后考完后他就得回去任职。不知道是由于那企业笃定了李笑真能考研成功,还是托了朋友的关系的缘故,总之能签下这种协议,都是李笑真的本事。
李笑真说,明天会开一辆车回来。那会是什么车呢?肯定不会差吧……李正才想着,浑身忽然一震,手把筷子抖落在地。他没去捡。
“去见见你的妹妹吧,我不急的。你妹妹她,唉,最近她出了很多事情。好不容易回来,你要多多关心她啊……”
他的话不知觉着便多了起来,叨絮里,眼皱下悄悄渗出了泪花。
2.
二十二日午,李笑真驾驶商务车来到了徐洛洛家楼下。
“她不在?”
开门的是徐美琪,他认的这是母亲,母亲也知道面前的是儿子。但两人彼此都面无表情,也许母子相见时的脸还没有向快递员道谢时生动。
“问我为什么找她?我爸叫的,让我照看一下她。”
“我不管你自己是能不能管教得住,我爸让我做的,我一定会做。”李笑真勾起冷笑,“但你管教不住不是么?”
“砰!”只开了条缝的门被用力关上了。李笑真摇摇头,回到车上。
该去哪里找到徐洛洛?
李笑真感到烦躁。他知道父亲十分疼爱徐洛洛,在小时候程度甚过于他这儿子。但那却成了切开父亲心房的一把最尖利的刀锋,没什么比来自至亲之人的背叛更使人愤怒和痛苦。可父亲无法迁怒一个十多岁的女孩,结果那愤怒都转化为了巨量的痛楚。
他知道父亲仍然爱着徐洛洛,而他却无法见他爱的女儿一面——哪怕那不是他的女儿,他仍爱着。李笑真小时候最记得父亲的梦话,是“怎么才能有一个女儿?”啊,然后徐洛洛便这样出现在面前,像仙子。父亲高兴疯了,他以为他心想事成。
然而现在父亲却不能去再见徐洛洛一面,只能让他代替着数年来未见的心愿,去照看似乎变得顽劣的女儿一眼。
李笑真不能拒绝父亲的含着清泪的请求,可他也无法对所谓“妹妹”产生什么好感。
所以她到底去哪了?
3.
徐洛洛似乎快知道什么是代价了。
她的性格不知怎么变得乖僻起来。她的脾气不知怎么变得易怒了。
然后她的朋友开始逐渐减少,直至没有;只是一年时间。高二时,她在班里被无声地孤立。
她开始把浓厚的妆涂上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她,夸张而用力过猛的打扮让她出类显目,又让她再也没有以前的影子。她已经快认不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