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前世(4)

大庆不耐烦地甩着尾巴，斜一双猫眼冰冷冷地看抚摸着它的那个人。
沈巍没有说话，我也是。
我想，他走了这四千年，应当很苦吧。
农历七月十五，赵王爷大婚。
沈巍捏着喜红色的衣摆，垂泪拉着赵云澜的手笑朝我打招呼。
我前日去了天宫一趟，理了些琐事以外，去了个蟠桃园，采了一篮筐又大又甜的仙桃，连日给这对新人赶送来。
我拿出手帕塞到赵云澜手里，他忙小心揩去沈巍脸上挂住的泪珠，捧住爱人的脸亲了一口。
我挎着篮子笑着与沈巍说道：“大喜的日子哭鼻子可不好。”
他收住了泪，咧开嘴慢慢笑，笑的极美，不偏不倚露出左侧一颗稚嫩的虎牙，眼里应当是有穿越了千年的星星，在黑色的眸子里闪耀着烂漫的光辉。
我知道，这一刻，他等了很久很久。
我将两个大仙桃拿出，揣到新人怀里，沈巍躲闪了下眼神，脸上泛起了红晕，但还是默默接下了，赵云澜反而显得痞里痞气，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不到五秒钟，仙桃面上就留下了一大口牙印。
我见沈巍如此，自然也是明白了颇多，他毕竟是穿梭于世间的小鬼王，也懂得这仙桃的用途。除了却身前忧虑外，阳者吃了可增添阳气，阴者吃了可滋阴补媚。
他移了一小口，极慢极慢地吃，吃却三分之一，眼泪就又啪嗒啪嗒掉下来，赵云澜听到抽泣声，扔下了还有一口的桃子，蹲下来给他擦去睫上的泪。
只是，就像菩萨说的，这鬼和人，终究是在不得一起。
皇上听闻赵云澜娶了个男人，龙颜大怒，认为有损皇室威名，一怒之下咐他去战乱纷争的荒城，领仅几千兵马，驻守于此地。
沈巍日日怀中捧着大庆在门口等，等啊等，这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了，等来的却是一具寒尸。
菩萨那日愠怒，捧走抄完的经书之后，抬起眸，冷冷看了我一眼，末了，叹了口气，“玉沁，人间要大乱了，你去一趟罢。”
我点点头下到人间，果见京城乱做一团，人人脸上面有惧色，拉住一个问问，他颤着手指指昆仑山，面若雪色：“王爷嫁了个小鬼，姓什么沈。近日王爷回府，却不想被皇帝赐的妃子下毒害死，那鬼......便疯作一团，乱咬人来了。”我手越发捏的紧了，他惧惧看了我一眼，好生劝道：“姑娘快走吧，被那妖魔伤到可不好。”
我赶忙去到王爷府内，却见府中空无一人，妃子住的房子里锢着那发疯的妃子，发出嘶吼的叫声和刺耳的笑声。府内的衣服饰品家具连同木门都溅上了诡秘的鲜红，滴答滴答下来，蔓延到脚边。
沈巍杀人了。
待我赶到昆仑山上，宫里的卫兵及四方的道士围作一团，笼住了在中间抱着赵云澜尸体的沈巍。他原本素雅的青衣被遍地的人血染红，嘴边尚还留有一滴献血，眼睛红透了，全身里的血就要从那里流出来，代替他走在刀尖上的心流出来，他瘦弱但无畏，一遍又一遍用纤细的双指拂过赵云澜的脸庞，只是哭不出来，心胸里来自冥界的怒火烧干了眼泪，一次次碾过已死的心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