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侃】狱友 民国au(5)

所以，大多数时候大家都是夜间在监房里悄声讲话，还要防着弄出太大声响，被看守发现。
“闯荡江湖得有个响亮的名号。小爷名号玉面狐，怎么样？不错吧？我师父给起的。我师父当年可是......”小狐狸张嘴一口京片子，语调却有些软糯，不似北方人的豪放粗犷。
“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叫江湖人士？只有我哥这样的才能算得上。”接话这人是小九，他和小狐狸年岁都小，平日一说话总要吵嘴，心里又是极崇敬自家兄长，觉得谁都比不上兄长，嘴上自然要反驳小狐狸。
龙六原本是做镖师行当的，虽挣得不多勉强能糊口，可洋鬼子的火车在华北平原一开，镖师一行集体失了业。龙六迫于生计去给人了做护院，大户人家的人总自视高人一等，自然看不上这些江湖上耍把式的，对他们极不尊重，龙六索性带着一众兄弟去昌平一带占山为王，当了山匪。后来奉系在北平一带大力剿匪，兄弟们能逃的都逃了，就剩他和小九。
“听小狐狸的说话语调像是苍南一带的人。”一旁一直沉默的莫先生突然开了口，“我年轻的时候曾在江浙一带待过一阵。”
“我打小在绒线胡同长大，没去过苍南。”小狐狸突然正色道。
“得了吧，绒线胡同里住的什么人，你一个宵绺②也能住在那儿。”小九逮住他话里的漏洞，忍不住嘲弄他。
小狐狸被人揭了老底也不恼，放声大笑起来。毕雯珺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但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主动问。
04
毕雯珺平日里是不参加他们的夜聊的。他找看守要来纸和笔，就着月光写信，除了写给父母幼弟，但更多地是写给云珍。内容多是些思念、担忧和爱侣间的隐秘情话。
当然这些信都是寄不出去的。
像毕雯珺这样被贵人“请”进京师二监的，自然应被好好“招待”一番。可平日里，毕雯珺和其他犯人所受待遇无二致，想必毕家父母在外也费了不少心力。
毕雯珺写信的时候，小狐狸时常将毛茸茸的脑袋凑到他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写字，不说一句话，毕雯珺觉得他差不多是不识字的。
一日，小狐狸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他指着一处墙面，让毕雯珺仔细看，墙面上刻着两句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乾坤。
戊戌六君子里谭嗣同赴刑场前的绝命诗。
想来是这里曾关进过什么人，想学着他人留下一两句豪言壮语再慷慨就义，可惜缺了几分文采，便借用了谭的诗句。
小狐狸倒是喜欢这两句诗喜欢的紧，口中一直念叨着。羡慕毕雯珺和莫先生读书识字，整日缠着要毕雯珺教自己。
读书，读书有什么用，毕雯珺腹诽，若是生在太平年代，还能提笔安天下，生逢乱世，马背上定乾坤，才是豪杰所为。毕雯珺心中理想从未和他人讲起，在外人眼里他只是个生来什么都有的富家公子。按照父母安排好的走下去就好了，周围也没人愿意倾听。
只是有一次，在教小狐狸写易安居士的“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时提到过。
得到一句“老毕你做你想做就好，一生就活一次，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