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窗文集】伴(6)

那人看得分明，她脸上溢着满心的笑意。
那日浅濑笑她怂，怂得还要她来告白。
今日窗子笑她傻，傻得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窗子揉揉眼，眼睛已然被泪水糊得定不了焦。
她看到眼前是熟悉的却又遥远的背影。那人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放慢脚步，尽管窗子再怎么拼命追赶，也仍是追不上她的。
你为何就这么走了，又为何不等我不带我走。
突然从梦境跌落到现实。
站在窗子面前的只是一块石碑，上面被凿子凿出“浅濑”两字。
这是唯一一块没有摆放鲜花的墓碑，也是唯一一块每天都会有人来拜访的墓碑。
说好要相伴一生到一百岁的，结果没想到一百零一岁这么快就到来了。
你就长眠于这冰冷的地下，连句晚安都没跟我道。
算了，原谅你。
“晚安，浅濑。”
【浅濑曲】
窗子的心里有一架专为浅濑作曲弹奏的钢琴。
窗子心里在弹着钢琴，是首题为“浅濑”的自创曲。
窗子本是没学过音乐的，也就只会随便在钢琴上跟着牵控自己动作的大脑而按下黑白分明的键。可这架钢琴是在窗子心里的，它无关是否学过音乐，又或是否有音乐细胞，它包含的只不过是一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内心感情波澜起伏。
序是杂乱无章毫无曲调的乱弹一通——那是窗子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的手足无措。
中间过渡是突然的升调转折——那是窗子的感情就快溢发的时刻。
高潮是激昂撼动直击人心不乏节奏的——那是窗子鼓起勇气告白的时刻。
由高潮又一个转音变得缓慢沉稳，突然停顿只在末尾留下一个空灵悠长的泛音。
一曲毕，窗子赢来的不是像音乐剧院里的轰如雷鸣的掌声，不是专业评阅人的高度赞扬。就算有，她也不会很在意那些的。
她所想得到的已经在这里了。
比如某个人的心。
【说谎者】
“喂，骗子。”
浅濑撇撇嘴，朝窗子开口：“也别说得那么难听嘛，叫说谎者怎样？嗯？”她学着窗子平常的语调。
窗子不理她，一个人坐在窗台旁望向窗外独自赌气。
浅濑悄悄咪咪绕过沙发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缓缓把手缠在窗子腰上再轻柔收紧，下巴搭在她肩头。比清风还细柔的微微呼吸在窗子耳边吹拂，骚得她身体一阵酥痒。
“你说你，怎么就不会往好的想啊，非要钻我向你说谎的这个空子。你是傻傻吗？嗯？”浅濑心大地戳戳窗子的右脸蛋儿，正在窗子气头上还敢做这样的事也只有她了。
“滚。”窗子拍掉在自己脸上揉来揉去的手，没好气地吐出了毫无善意的一个字眼。
浅濑也不生气，继续娇惯着窗子堵气时的差脾气。
“你看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是活着的浅濑哦，活的哦。”浅濑还蹦跳了几下，意示给窗子看自己说的是真话。
“废话。”窗子依然不看她一眼，“骗子没资格跟我说话。”
“诶——”浅濑把尾音拖得老长，从声带发出的是带些娇媚的声音。“我知道错啦，你就原谅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