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不归——三十章(2)

姜妇叹了叹气，老板见此也心知肚明，他还记得当那个瘦削无比的少年被妇人当丢弃牲畜捡回来时，尽管衣衫破烂，却也挡不住清秀精致的五官，肉体虽然已经有些僵化，但细腻没有一点茧子的白皙肌肤无一不彰显着这人是被细心娇养过的富家子弟。
那少年眼底淤青久久不散，明显是无力回天的现象，但妇人坚称她曾亲耳听到这人的求救声。
“唉，看来我得去远处山上几趟，这个贫瘠得屁都不长的山上已经没有让我以身犯险的价值可言了。”
妇人不禁被老板逗笑，留下一句让他小心的话便回家了。
“姜妇，莫要效仿茂珠夫人（前朝因面首而当众执刑的王后），您老可是会倾家荡产的！”
姜妇回头只一嘴冷笑，“放心吧，要养面首也是老板这样的，奴家觉得老板比那小子可可人许多呢。”
老板向姜老妇远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便觉无趣，走回自己院子里，手刚刚碰到门扉，只听一句卡啦一声，枯旧拉朽的门就那样如深秋的树叶那样脱落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一层飞尘。
“但愿那座山头有更具备韧劲的木材......”
老板是这个村里唯一读过书的年轻人，来到这里五六年了无人知其姓名来历，但村里人都已经习惯了称其老板，虽然和乡下村民一样穿着糙布补丁，但娟秀儒雅的眉眼，性格风趣，深受老幼尤其是那些未出阁的姑娘们的喜欢，之前也曾有过想结亲的媒人找过，但一一被老板拒绝，渐渐地也没有人过来说亲了，有人传言老板是整座度朔山的神明化身。对于这种神化谣言老板本人为了图个安生当然也因为懒也就不作任何过多解释。
姜老妇回到自己家中，如往常一样去打水煎药煮水。
她回到屋内，那少年依旧静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经过姜妇这段时间的精心照顾，之前的皮包骨如今有了些圆润肉感，僵而青的脸也恢复为正常的病白色，只是日复一日地沉睡不醒。
姜妇坐在床边，用热水浸透好了的棉布仔细轻轻擦拭少年的脸和身体，这时，那抿闭的唇瓣微微张开了些，姜妇不禁心上喜悦，俯下身连唤了几声。
“小公子，小公子醒醒......”
距离的贴近，男孩的浅声梦呓断断续续地进入了姜妇并不是很灵光的耳朵里。
“唵....发...吒发......吒吽”
“普......”
姜妇终于听清每个字时脸色大变，屋外倏然风起云涌，依稀听到后院的牛羊慌乱地嘶鸣，她立即用手覆住男孩的嘴，男孩也乖乖安静下来，屋外也瞬间平静，阴云散去，牲畜安定，尔后传来邻居对刚才的异常气象疑问话语。
姜妇脸色柔和了些，但眉头依旧心事重重地紧锁着，心想，等老板回来了问问他吧。这种异象她曾经见过更为惊天泣地的，天空像是被巨大力量搅乱一般，以肉眼可见的云涡悬在整个周国的上空，百兽泣鸣，那是殷国开朝王君与周遭列国争夺番地时的状况。
“姜姥，你家煮什么呢，快糊了！”邻居的巨大嗓门让姜妇霎时从回忆中惊醒过来，急吼吼地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