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群鸦讪笑不止(3)
第三天,仍活着的人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把刀送入自己的喉咙,或是在脸被自己撕裂时大声惨叫。他们的血流出屋子汇入河流,使河水的颜色更加鲜红。所有动物都已逃出城外,除了乌鸦,现在它们几乎到处都是。群鸦沉默地注视着这座城跌入疯狂。与此同时,国王墓穴顶端的泥土发出了沙沙声。当缢王带着手脚上的锁链和脖子上的绳索爬出墓穴时,群鸦用它们刺耳的声音讪笑着。
在被绞死时,他身为人类,是位国王;但当他离开墓穴时,他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存在。他的躯体毫无生气,但他也不算死者,因为他拒绝走上死亡的道路,此外他无需像魔鬼一样交易就能利用他人的灵魂。缢王拖着锁链返回,城中如今鲜血遍布,群鸦环伺,每个人都在嚎哭、尖叫,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出声为止。
他踏着过去臣民的血,走过数日前自己被拖行经过的街道。他慢慢走向那曾经辉煌的宫殿的废墟。那宫殿是他多年前所建,其中的财宝被掠夺一空,如今仅剩下尸体和破损的武器。国王漫不经心地从一个破碎的面具边经过,那面具曾属于他最爱的小丑。他走向地牢,那里有一张布满了生锈尖刺的王座,占领宫殿的人认为那是刑具,没有费心挪动它。国王步上王座,任凭冰冷的金属尖刺贯穿身体,在身后留下一长串血迹。
当尖刺贯入他死去的躯体时,国王微微颤抖。他的灵魂所承受的痛苦远大于躯体,如果不是颈上的绳索让他无法呼吸,他几乎要尖叫出声了。这里是他唯一应在的王座,而他会一直在这里,承受永恒的痛苦。废墟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随后宫殿摇晃着,连同整个城市都开始颤抖。火焰再次升起,但那只是过去的幻影。河中的血开始沸腾。狮子的骨架站了起来,开始咆哮。
这一切的中心,地牢中安放王座的位置,现在变成了一个洞,把整个王国都吸入其中。一切都被颠倒、扭曲,变成某种非人的形态。时空都变得扭曲而混乱,这座城既在此处,又不完全在此处。整座城被改变、重塑。群鸦腾空、绕着城市盘旋,搜寻任何尚未死去的人,啄得他们血流遍地。
缢王端坐于新城的朝廷上,将会一直坐在那里直到永远。死去的小丑重又戴上破碎的面具走上前来,为国王献上一只斟满鲜血的银杯。
他用不属于他的怪异音调说:“吾等之血,尽献缢王。”
国王接过杯子,但他的手早已破碎且被王座上的尖刺穿透。伤痕累累的手抖得厉害,无法握住杯子。银杯跌落在地,鲜血在他的新朝廷上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