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短篇】少年与无头骑士(2)

1、
火焰在雨中燃烧。
大雨并没有将这战火浇灭，那些妖异的火焰仿佛得到了生命，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燃烧得越发旺盛。
而在那雨中的一角，战鼓响彻天际，伴随着战士们的呐喊，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鲜血、尸体、乌鸦。
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落了再升起——不知道那让人恐惧的大喊持续了多久——直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只有毕毕剥剥的燃烧声还徘徊在少年耳畔。
少年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动了动。
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味涌入鼻腔——就好像雨后润湿的黑色泥土在尸火中燃烧那样，强烈的恶心感让他从昏沉中惊醒。
月亮高悬半空，雨已经停了。
少年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压在他身上的尸体悉数滑落下去。但少年并没有在意，他拍了拍脑袋，将耳里的泥土抖落出来。
然而当他打量周围时，这里早已不是他所熟悉的土地。
到处都是燃烧之后的焦痕，倾倒的旗帜在经历了大雨之后仍维系着最后一点儿火光，直到少年赤着的双足从旗帜上踏过，那火光也终于熄灭了。
头昏昏沉沉的。
少年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泥泞的战场上，他看着周围的尸体，终于想起为何自己会在这里。
 
2、
少年是逃出来的。
他们一家原本只是住在附近的农民，这片平原很广，因为位于两国交界线上，这些年很少有人前来开发。而少年的父辈已经在此定居了多年，虽然人烟稀少，但每个月定期把剩余的作物拿去城里换些生活用品，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少年还记得，在他昏倒前，他正是被父亲派去城里卖些小麦。
现在想来，恐怕他在路上就应该觉察到不对劲了吧。
原本能在路上零星见到的商人彻底消失不见了，周围寂静得可怕，甚至连鸟兽虫鸣都消失无踪——然而当他发现这些异常的时候，敌国的军队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黑压压如蚁群的部队，骑士、剑士、弓箭手……数万人拥挤在一起，谁也看不清旁边人的脸。少年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巨浪缓缓推进，当他想要后退的时候，赫然发现身后是本国的军队。
他如同海啸中惊恐的旅人，在黑色巨浪的压迫下不断奔逃着，几乎同时，震天的战鼓声开始奏鸣了。
在他所奔向的地方，白色的洪流蜂拥而来。
喊声、笑声、哭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挤进他的脑袋，哪怕现在少年仍能听到那些嗡鸣。
“——必须把战争开始的事情告诉家人才行。”
若是两国之间的战争爆发，必定会殃及池鱼，他们村子本就信息闭塞，继续延误下去，恐怕大家都要遭难。
少年这样想着，在那焚烧后的荒原上踉跄前行，顾不上身上的血痕和伤口，也极力忍耐着那些尸体留下的腐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