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余音》第一章(2)

 
在那时候，我眼前的这个房间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温馨。一张大床正摆在我身旁，天蓝色、镶着白布边的床单凌乱而充满褶皱地铺在上面，在我身上还半包裹着一张和它一样风格的薄棉被；而在我眼前，房间里还摆放着一张书桌和两张椅子、一个书架、一个大衣柜和几个不知道用来装什么的柜子，在那张窗台下的书桌上还整齐地码着两沓书，一两本看上去像是备课本的东西正随意地摊在桌上，上面放着一支已经拔下笔盖的签字笔。这些东西的摆放看起来像极了我在备课时的样子。但是我在哪里？我感到困惑——这里很明显不是我那套位于钢筋水泥构成的森林中的房子。我抬起胳膊靠着额头，迷迷糊糊地走到窗台旁。当我打开了窗户时，新鲜的空气一下子就涌了进来。我深吸一口气，向外张望着。只见，窗外是一大片碧绿的田野，青生未熟的小麦铺满了这个广袤无垠的空间。一条水泥铺就的干净小径从我所在的这个屋子一路延伸，穿过眼前的田野，汇入右侧的一条主干道中。
随着主干道一眼望去，道路两旁尽是翠绿的白桦树构成的防风带，一座座盖着雪白的塑料布的大棚，以及夹在其中的、包裹在灌木墙之后的一栋栋别墅。抬头望去时，太阳正在懒洋洋地从地平线上爬出来。看起来，我似乎正处在某个小镇的一所房子里，而此时正值清晨。
 
对于一个陷入迷途的人类来说，在这种时候打开门走出去认识一下周边环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正当我这么做时，我已经恢复了清醒——在我习惯性地抬起胳膊准备拧动门把手时，我突然发现，我的手掌不见了！我当即吓得跳了起来、名符其实地跳了起来，接着连退了几步，这时我的“手”还绊到了我后面的那双“脚”，我便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不仅我的肩膀、盆骨传来了难熬的疼痛，而且我的背上，一块我作为人类从来没有感觉过的区域传来了压到手指一般的、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双长满灰色羽毛的翅膀，我的手臂上长出了一层同样是灰色的短毛，而我那灵活的双手也被一双坚硬的马蹄取代了！
 
你可以想象到我当时是如何的惊愕和滑稽，那时候，我甚至一时忘记了呼吸，就是呆呆地盯着我那消失的双手。直到我快要憋死时，我才回过神来，然后像个哮喘病人一样边喘边咳。我当时和你现在看到这段文字时一样惊讶和奇怪，我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东西？我也很想搞明白，非常急切地想搞明白。于是我又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前——我在清醒过来后，已经完全不习惯用四条腿走路了——然后，我试着用我那陌生的蹄子去拧动这个门把手。
 
用我这光滑的蹄子尝试着往下压了两三次后，这该死的门终于打开了。随着“啪”的一声，门把手毫无缓冲地弹回了原样。我几乎开始担心它会不会坏了。但在当时，我可没这心情去检查这个把手，而是在这间陌生的房子里疯跑，寻找着一面镜子，什么镜子都可以。终于，我闯进了一个类似于卫生间的地方，在一个低矮的、适合像我当时那样的四肢着地的生物的洗手盆上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我急忙跑了过去，差点又一次滑倒，但我稳住了。我站在洗手盆前，仔细地端详着我的“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