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中)
不停的
王振文。
在家人和朋友们面前,看起来都是王振武在照顾王振文更多一些。可王振武自己心里知道,在他跟振文之间,绝对是振文照顾他的时候更多。譬如说,王振文经常拖着他在那些他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巷子里去搜罗一些看起来既不健康也不卫生的东西来吃,于是他慢慢了解了所谓的食物不仅仅是用来维持生存的,还有所谓的美味的存在。王振文会拿着喜欢的漫画硬塞给他看,然后他慢慢理解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书本并不会通过规整严正的印刷字体来严肃地跟你立规矩,反倒是有些怪趣夸张的形象和图案更容易表达抽象而深刻的道理。王振文会拉着他看那些他觉得制作廉价、逻辑糟糕、明知是假、不屑一顾的恐怖片,日子久了他也慢慢地知道人要学会从自己之外的其他立场来看待事物,而不是只去固守着自己的那方小小疆土。王振文带着他穿梭在各种各样的同龄人中间,一起接触的时间长了,他才慢慢领会什么叫做“人生百态”、“人情冷暖”。
从这些以及与此类似的很多事情上来看,王振武坚信,绝对是王振文照顾他的时候更多一些。
王振武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寡淡清冷的脾性,他那个犹如雪窟一般的房间就是明证。来看过的人都说这样简素的房间真不像是一个青春期少年的。但他们都只是让他自己再酌情添加些色彩或物件。只有王振文硬是自作主张地往墙角放了棵生机盎然的阔叶绿植,还时不时地过来浇水、修剪。每当这时,王振武就深切地感觉到,王振文简直就是把他跟周围世界联系起来的唯一纽带,大概就是因为王振文的存在才让他身上越长越稀薄的人味儿还适度地保留着。
“振文,去洗澡吧,剩下的我来弄就好。”收回自己脑内的精神分析,王振武伸手从王振文头顶上的那格柜子里取出枕头,顺便也把王振文圈在自己跟壁橱之间。
“你确定你分得请被子和褥子?”转过身来的王振文挑挑眉,斜眼瞥过横在自己身前的王振武,“就算你诚心帮忙,也得先把地方让出来啊。”王振武间歇性发作的白目病,真的让他挺头疼的。
王振武侧开身,丢开枕头,在王振文气鼓鼓的脸颊上捏了捏,“那我等你回来继续。”
王振文翻了个表示“我很恼火,我很无语,但我也很无奈”的白眼给他,然后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很不愉快地去冲澡。
等王振文顶着一头湿发回来的时候,王振武已经钻进收拾好了的被窝,就着屋里不怎么明亮的灯光,闲适地翻看着一本很有年岁的相簿。王振文安置好手里的东西,也凑过来看。王振武伸手取过王振文爱用的干发巾,帮他擦干头发。
“原本就放在那边的柜子上,我想应该可以看的。”王振武稍微解释了一下。
“没事啦,三爷爷不是那么计较的人,相簿放在那里就是给人看的,而且来这里住的,都是自家人。”大概都是他小时候见过的,王振文翻相簿的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