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我】暗恋者
(一)
雨下得真大。
在记忆里,我还没遇到过这么磅礴的雨。
“白鹤。”同桌林东阳在电话里沉默很久之后告诉我,“向横出了车祸——为了救我们,现在他在医院里……”
我的呼吸仿佛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已经顾不上等雨停下来了。 我冲进雨里,被冰冷的雨水浇湿得彻底。眼睛也被雨水冲得睁不开,视线里一片模糊,好像世界都被褪去了颜色一般。
哦,世界原本没有颜色,是向横的存在给这个黑白默片一样的世界带来光明,涂上水彩。
向横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的胸脯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地起伏,若不是他面上戴着氧气罩,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他的母亲在他病床前捂着脸抽泣,他的弟弟向南垂着头站在母亲身后不哭不闹,好像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林说和林东阳在他的床尾僵直地站立着。
我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地被隔绝在玻璃墙壁的另一侧看着这一切。像只落水狗。
我叫白鹤。生于鹤的家乡,给我起名字的人又希望得到福兆,便以白鹤称呼我。
可是这个吉祥的名字并没能带给我什么。从出生起我就深陷于黑暗里,无论怎样挣扎都只会越陷越深。现在终于连照亮我的太阳也要沉没了。
向横出事之后,我时常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来医院隔着玻璃看他。
看原本来看他的人由多变少,看他床头的花渐渐失色枯萎然后被丢弃,看他就这样沉睡着沉睡着……
过了好几个月,他始终没有醒过来。
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或许下一刻,或许永远沉睡。
一直在下雨。
潮湿阴冷的空气弥漫四周,天空昏暗不清。
我的太阳或许要永远彷徨于黑暗了。
(二)
我开始讨厌做梦了。
都说现实与梦境相通。
我时常会梦见自己第一次遇到向横的场景。午后,阳光,他嘴角的笑。梦里,他的视线轻轻落在我身上,就像蝴蝶轻轻落在花最末的那片花瓣上一样。
可是我再没能梦见他。如今我的梦境灰蒙蒙一片,什么也没有。
梦醒后的我也依旧什么都没有。
被向横救下的林家兄弟回到了学校。他们面对我时总是小心翼翼的。想必他们是见识到了那天我疾跑到医院,那副浑身溅满泥点、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怕我刺激之下做出什么傻事。
其实我很清醒。
我知道浑浑噩噩于事无补,眼泪再多也改变不了苍白的现实。如果连太阳也归于混沌,那么仅是单方面仰慕向横的我更是什么也做不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
在向横出事前,我没办法向他靠近,在向横出事后,我同样没办法把他唤醒。
“不,你能做到的。”当某一刻我又忍不住这样想的时候,有个声音突然响起。低沉的,蛊惑着,极暧昧地在我耳边徘徊。
这声音喑哑得不像话,给我一种冰冷的金属般的质感。我为这感觉打个冷颤,甚至没办法疑心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只是我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