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百物语•吸血姬(2)

“是啊。”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找不到了。”
很显然，这位姑奶奶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彼此的“妖怪”身份，全身心投入了好友间的情感倾诉状态。在那干枯嗜血的皮囊之下，却是一个懵懂少女，只是感受到一丝善意，便向你倾诉了全部。
“我喜欢吃父亲炖的紫苏牛肉，紫苏牛肉你知道吧？就是把紫苏和牛肉放到罐子里一起炖的那种。但是母亲受不了紫苏的气味，所以每次她都会跑到院子里，父亲也都会追出去，直到我把东西吃完了，他们才会回来。
“但有一天，只有母亲回来了。我记得她脸色苍白地把我按在怀里，扶住我后脑勺的手心滑腻腻的，还有难闻的腥臭味。后来我觉得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咬了，在疼晕过去前我恍惚觉得那腥臭味开始变得香甜，那味道就像我家门口树上的果子一样，让人禁不住流口水。”
“醒来后母亲也不见了，而我发现，那香甜的东西原来是血。而且我只要一天不喝一点，就会浑身难受，但喝了之后我又变成了这样。其实这也没什么，隔壁老奶奶就是我这个样子的啊，可偏偏他们都怕我。其实我不就是，喜欢喝点血嘛。”
看着这张露出獠牙的苍老面孔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青行灯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我都能把你错认成妖怪，那些人类不怕你才怪。
也许是讲累了，她靠着墙倒头睡了过去。青行灯趁机溜走，只是刚走出屋子没多远，就遇到了阴界的两位鬼使。
“参见青行灯大人。”
“好巧啊，青行灯大人。”
自鬼使黑出现后，阎魔贴心地修改了冥府的规定——除非鬼使白恢复记忆，他们将永远持续鬼使的工作。不过在见到黑白童子后，青行灯觉得阎魔还是有心放过他们的。
但不知为何，青行灯一见到鬼使黑就牙痒痒：“怎么，这里是有地缚灵还是怨灵？”
“可惜啊，若不是我搅了次浑水，那里面待着的指不定就是下任鬼使了。”
鬼使黑指向青行灯身后，她猛然回头看到了一缕向他们飘来的亡魂，那是一副天真的孩童模样。
原来方才她不是睡去，而是死去。只是才十几岁的小孩子，哪来如此强烈的念想。
“我要变成妖怪！”
鬼使白发誓，这是他鬼使生涯中唯一一次想爆粗口。而鬼使黑则比较坦率地付出了实践：“放屁！”
“鸟山夏衣，鸟山家独女，死于家族顽疾，享年十一岁。我说你一个小屁孩死了不好好转世去，做什么妖怪，过家家呢？”
青行灯懒得听鬼使黑胡说八道，抬脚狠狠踢了过去。随后在一声惨叫中问道：“为什么要变成妖怪？”
低矮的亡魂抬头看向她，突然双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被青行灯中途拉了起来：“说吧。”
“我要活着。”
“你已经死了。”
“所以我要变成妖怪。”
鬼使黑动动依旧疼痛的小腿，抬起镰刀就想一刀劈下去，被鬼使白拦下：“为什么要活着？或者说，为什么要作为鸟山夏衣活着？”
亡魂却只看着面前的青行灯，像是在水中抓到了一块救命木板，只是这块木板布满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