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女盼凤(2)

母亲是个新派的女子，她不信那些，但她似乎不得不承认命了。
（三）
母亲和他常吵架，一般都只是动手，可若怒起来动刀子也不足为奇。事实上，手的威力就足够了，够把人拍昏在地，够把人破膜致聋。
“你偏要把家搞得不得安宁……”
他们都这么说，那开偏门的二老那么说，他也那么说。
他生气得打碎一只玻璃杯，玻璃渣飞溅了整个房间。打到灯泡的时候，幽黄的光明灭了几下，最后钨丝嗞嗞两声便灭了。
母亲尖叫一声，回忆充斥而来。她还记得那天晚上去求大师算命的时候，父亲打着手电筒，怀里抱着头发还扎不起来的她。远处隐隐的传来几声闷闷的狗叫，沟渠边总有些什么动物在乱窜，好在是冬季，蛇已经不出没了。
大师算命的屋子很亮堂，她一进去不禁眯了眼。蜡烛围了一屋子，符纸也贴了一屋子。
父亲送了一篮子腌好的冬菜，又把家里新缝的棉衣也送上，这样大师也才赐了几句话，归结下来不过一个“苦”字。
她躲在父亲的影子里不敢向烛光走去，她是个新派人物，她不信命，骨子里流淌的却是信命的血。

母亲上学的时候就有了一辆自行车，班里独此一辆。她不苦，一点也不，父母把她捧在心坎里。可是他不，他把她的心扔进了苦海。
（四）
她想回家。走回去也愿意。
母亲有一个弟弟，弟弟娶了媳妇儿，媳妇儿生了娃。可偏偏自己的孩子不懂事儿，全家人上庙里求子的时候，自己的孩子哭着要求个妹妹。
果然，求到个女娃。
“又要回家？”
他不让她回家，言语阴阳怪气，又只差上手了。
她踏上回家的大巴，什么也没拿。她在城里没有闯出任何名堂，她没有积蓄也没有礼物。她不能买牛排回去做西餐，她自己也没吃过西餐。她吃了几个月的粉丝了，偶尔开餐好的是旁边独居老奶奶请吃的南瓜汤面。
她连我也不能带上，她想光溜溜的走，又光溜溜的回，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她假装耳膜还没有破损，假装还像以前那样新派，不知天高，不知人恶，不懂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