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岁并谢，与长友兮——堂良8.

事情一部署完，周九良就让老秦九涵搀着往山下去，这时候若有人发现他不在戏园子里会非常麻烦，所以三人一路小跑，赶回园子。回到戏园子，周九良身上伤又裂开，董九涵和老秦见他背后一片血迹赶紧拿了李九春特质的伤药给他涂上，不让他乱动。周九良不想影响计划的进行，再三保证绝对不乱动，劝走了两人。
周九良趴在床上感受着身上火辣辣的疼，他不是没受过伤，但这种皮开肉绽的感觉倒是头一回。周九良细数自己受伤的次数，发现最常受的伤是手指头。他的手指头经常长倒刺，他又不爱用剪子剪，总是用牙啃，啃着啃着就严重了，疼的他龇牙咧嘴不停甩手。这时候如果在屋里，先生会拉过他的手，拿过剪子小心地帮他修了，再放在唇边轻轻吹着，像哄孩子一样对他说“不疼了不疼了嗷”。先生不愿在外面与他太亲近，但是即使在外面，先生也会不着痕迹地轻抚他的手，用口型指责他，不许再啃。周九良觉得先生有魔力，无论是哪种伤，只要先生在，就都不疼了。
周九良趴在床上，想着想着泪就下来了，身体越是不适，心灵越是脆弱，先生现在能在身边多好。可是他也只是想想，比起身体的疼痛，心里的折磨更让人害怕，当年选择放弃的就是他自己。
虽说两个男人在一起没有什么稀奇，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只是坊间流传着太多荒淫无道的故事，硬生生让这风气变了向，像他们这般拿真心相交的，反而不被人接受了。
起初孟鹤堂带着周九良全是因为心疼这个单纯的孩子，不忍他在战火纷飞的世道一人飘零，正巧最终的目的地相同，便让周九良跟了他一年，带他四处辗转，两人坦坦荡荡倒也不畏流言。后来两人的关系变了，孟鹤堂开始小心起来。孟鹤堂终于随朱司令到了新地界时，周九良漂泊了一年也终于回到了师父的戏园子，两人便不再一起住了，这是孟鹤堂的意思，毕竟住在司令部不太方便，周九良乖乖回去了。孟鹤堂时常在夜深人静时来找周九良，但白天若是相遇，孟鹤堂表现得都很冷淡，连好友都算不上。周九良虽说心里憋屈，却也体谅先生，默默忍着，可是日子久了心里就越来越没底。
先生是那样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周身散发着光亮，身边哥们儿兄弟一大群，个个也是气宇不凡，各有魅力，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周九良远远地见过他们嬉闹，觉得那是另一个先生，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自己的世界。
城里的姑娘也喜欢先生，每次先生打完仗回来，骑着马经过街市，都会有一大群姑娘站在边上欢呼，周九良通常默默站在戏园子门口等他经过，而孟鹤堂在经过时，也总会转向他，摊摊手，意思是让他放心，没受伤，身边的姑娘都以为是在和她们打招呼，害羞地低头与身边伙伴交头接耳。没到这时候，周九良就会看看自己胖乎乎的肚子，想着，我还要努力。
周九良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本来就有天赋，底子也好，加上努力，进步得特别快，有了目标心里的烦闷也少了许多。但是先生来找他的间隔越来越长，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
“先生是不是厌烦我了？”